接下来的三出戏,露伶春强忍着不适,终于唱了下来,虽然没出什么大彩,但也算的上是中规中矩。
如果按照以往的规矩,都是霍天洪等着露伶春卸完妆,一起吃宵夜,然后回他的别墅或者去露伶春的住所,大被同眠。
可是今天晚上,霍天洪的心一阵阵烦躁,右眼皮儿一个劲的跳,总觉的有事发生,再加上露伶春的身子不适,侍候不了他,所以他留下两个手下,准备一会送露伶春,自己带着剩下的九个保镖走出了戏园子。
天上的细雨已经停了,雨后的深夜空气非常新鲜,散场回家的人们都四散开来,霍天洪等人刚走到汽车旁,忽然,一辆敞篷吉普车冲了过来,后面跟着两个大卡车,车上站满了士兵,昏暗的路灯下,士兵们穿着青色的军装,端着汉阳造。
吉普车冲到霍天洪面前,戛然而止,霍天洪的保镖急忙护住他,卡车急促的刹车,士兵们跳下车,将霍天洪等人团团围住。
吉普车副驾驶座位上站起了一个年轻人,正是刚才在戏园子里,被霍天洪打了两个大嘴巴子的年轻人,只是他现在换了身衣服,西服换成了军服,佩戴着中校军衔。
他跳下车,冷笑着看着霍天洪,霍天洪眉头紧锁,他久历江湖,自然知道这是来找场子来了,不过他夷然不惧,因为他的身份是法租界总华捕。
年轻人撇了撇嘴说道。
"霍老板,我问过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现在我告诉你,我叫卢小嘉!松沪督军卢永祥是我老子!"
霍天洪脑袋嗡的一下,差点没晕过去,卢小嘉可是卢永祥的独子,卢永祥生了五个女儿才有了他,视作掌上明珠一般,要说在上海滩,能让霍天洪忌惮的人,不超过十个,卢永祥绝对排在前三位,但是要说惧怕也谈不上,毕竟身份地位在那放着呢。
霍天洪拨开保镖,淡淡的说道。
"卢少帅,你有什么章程,划下道吧!"
这话一说,其实就是在示弱了,意思就是我认栽了,你说怎么办吧!
卢小嘉哈哈大笑。
"也没什么,就是想请霍老板去做个客,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霍天洪脸色一变,他本想花点钱摆平此事,可现在看来,这个卢少帅还要把自己抓走。
"不必了,改日我请卢少帅。"
说着霍天洪就要往车里钻。
卢小嘉掏出手枪,冲天上打了一枪,他的士兵都端起枪,枪口对准了霍天洪等人。
"霍天洪,我说过,你不可能永远是老大,今天,这个客,我请定了。"
黑洞洞的枪口下,霍天洪的身体一阵颤抖,他年轻的时候,也曾拼过命,但是这么多年了,养尊处优,骨子里早没了那股热血。
他的保镖也不敢动,他们毫不怀疑,只要他们动一下,肯定会被乱枪打死,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老板被押上卡车,扬长而去……
.......
"哐啷"陆昱晟手里的茶杯摔在了地上,师爷微垂着头,瞳孔收缩了一下,跟着陆昱晟快十年了,第一次见他失态,印象中的陆老板,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我查过了,大老板应该被卢小嘉带到了军营了,我试着联系了军中的关系,打听了一下,这个军营驻扎着一个师,师长叫陈正山。"
"陈正山?我和他见过几面,此人贪财好色,没有钱和女人,连他的面都见不着。"陆昱晟沉吟了一下:"准备一张花旗银行的支票,十万吧,我去见见陈正山。"
师爷应了一声,急忙岀去准备。
这边陆昱晟一边穿衣服一边想对策,现在的上海滩真的是多事之秋,自己兄弟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太岁,张万霖的儿子坑爹,将张万霖坑死了,霍老大迷上个戏子,也被抓了,这是犯了刀兵之忌吗?
他长叹一声,承平的日子过久了,都忘了自己是吃刀头舔血这碗饭的了,要搁在以前,他早带人打上门去了,不管对方势力多大,先打一仗再说。
坐在车上,陆昱晟一肚子的情绪,他看着漆黑的夜色,心里在掂量着卢永祥的为人处事,至于卢小嘉,不过是个纨绔子弟而已,不足为虑。
卢永祥这个人,小时候家里很穷,长大后考入了北洋武备学堂,他是曹锟一手提拔起来的,曾任队官,统制,总兵,大革命以后,他又投靠了段琪瑞,任了这个松沪护军使,他手下有四个师一个旅,报号五万人,实际能上阵打仗的不足两万,装备差,士兵们大多抽福寿膏,号称双枪将,而卢永祥在战时给士兵们的奖励也是福寿膏。
卢永祥头脑很聪明,但因为从小穷怕了,所以嗜财如命,老八股党的沈杏三就是他敛财的代表,这次八股党一倒,三鑫公司接手了公共租界,可以说是断了卢永祥的财源,这卢永祥不急眼才怪。
要说今晚的事只是个偶然,陆昱晟相信,但是想从卢永祥的手里救出霍老大,恐怕不那么容易,要出大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