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掉眼前唯一能对绝大部分友方轻易造成伤亡的至强者,接下的形势变得微妙起来。
双方都在等待支援,不同的是,持续围攻的一方不怕死。
呼吸的空气渐渐融入弥漫开去的血腥气息,黑幕下,一场真正的杀人如麻在循环出现的面孔里上映。
而人到底不是不知疲惫的战斗机器,在近四个小时后,不间歇的高强度对抗所造成的动作迟缓无可避免地大范围爆发。
参与战斗的百来人,其中与对方同等战力的五阶占了半数,即便身旁不缺同伴强有力的支援,他们亦率先体验到慢慢遍布神经,无法消除的肢体沉重感。
那些或浅或深的伤势在愈合中重复撕裂,加速消耗再生的生机。
终于,在出现重大减员前,他们再一次在堵截追逐里完成了集合。
黑镜广场上,原本高立的百块巨型黑色尖顶镜面悉数崩碎,在部分没塌陷的地面折射出森然寒光。
数道强烈的白光随即将之覆盖,再顷刻消失。
中央处多了眼熟的丝线弱光状囚笼,而外围的人彼此保持适当距离,默契地组成能够相互支援又留有余地的圈子。
受保护的人抓紧时间原地处理伤口、调整身体状态起来。
轮流替换,是接下的拖延之策了。
“叔叔,你受伤了吗。”莫小莉挥手拍掉一身尘灰,望了眼外面,再瞧瞧抱胸站立观望的侧影,问。
地下层如无意外地塌了,只是在被赶到围攻前,他们在掩护下早一步钻了出来,与其他人汇合到了一块。
坦提听她问,没转头,言语不屑,“凭它们?还差远。”
“那......”莫小莉转转眼珠,“你是跟杜叔叔轮着来吗。”
杜兰德与路薇师、路堞他们稳稳地承担了过半战火,所过之处,尸横遍地,鬼魅般的身影捕捉不清真切。
坦提觉得小丫头问题真多,“他撑多二十个小时也没问题。”
那就是会一直待在这儿了。得到答案的莫小莉郑重地点头,“你们果然是最厉害的。”
坦提:“......”
这时,一只棕色巴掌大小的毛绒小家伙从地面钻出来,嗖的一下跳上肩膀,挥舞俩短小爪子,“咕咕噜咕噜......”
“全部啃掉了?”莫小莉拍拍脑袋。
“咕噜咕咕......”
一人一兽顺畅自如地用各自语言交流起来。
坦提眼皮跳了跳。
虽以现阶段的战斗而言,寻常的武器包括大型炮火对在场所有人的身体强度和反应速度、移动及躲避速度已无多大用处,但多少能迫使移动分离。
因此,不管对方会不会想到利用,为防后患,一群鬼鬼祟祟在地底乱窜的小家伙们早早受指使去啃掉附近能找到的大型移动武器关键部件。
想来是完成了?
......
“你低估了强者们联手的威力。”赛尤拉看着传回的胶着场面,心里升起隐隐快意,弯起半边唇角望向零,“你养的傀儡可遭殃了。”
“你高兴?”
“你们本就该,死。”
“是吗,你也是其中一员。”
“有矛盾?”赛尤拉说着反问的话却没有反问的意思,“全死了自也很好,一了百了。”
零不在意地回,“可惜,依现在情况最后撑不下去的只能是他们。”
无用的躯壳,没了换了便是。
真正的生命,是不灭的。
十个小时很快过去。
在即将抵达时,零望了一眼地图上消失的方向指示。从很早前开始,原先锁定的跟踪目标便不见了。
但论距离,无疑对方至少仍需两三个小时方能赶到。
是先上,还是等在后面?
遥遥在望的行星落于眼瞳,零伸出手,“走吧。”
......
每一位突破重重基因桎梏达到高阶进化程度的人,所经历的战斗、亲自了结的性命大多多得没法数得清楚。
然即便如此,也没有人哪一刻如现在这般,真正地在杀戮里感受到连抬起的胳膊都在发麻。
倒下的躯体一具接一具重叠着,占满视线每一角落。
这些人,或许是不知道能不能称呼为人的“人”,以一种他们无法想像的毅力心无旁骛地冲击着。
没有思考、没有理性,甚至感觉不出一点点的情绪。
重复刷新的脸,面无表情,双眼里泛着如原始野兽本能的猎杀光芒。
让人心里忍不住骂娘,又莫名瘆得慌。
持久战里,再多的谨慎、计量也没法阻止死亡接续产生,何况是敌众我寡的情况。神经在渐渐的麻木、感官的疲劳里,预估的判断、对危险的感应便慢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