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帮忙弄一下房顶。”一个大姑娘爬这么高,摔下来怎么办,不成个体统。
方同俭嫌他跟小徒弟说话,不仅分小徒弟的心,还耽误干活——星火这丫头干活有章法,不喜欢别人指手画脚,昨儿还嫌他帮倒忙碍事呢,老大不客气的给老头撵回了屋子,门口的小警卫员都偷笑。
老头就在屋里叫了:“起……起云啊,进来吧。”幸亏小弟子贴心,紧着叫了一声“起云先生”,不然老头真不记得拜访的这人叫什么了。
林起云在屋里待了好一段时间才起身告辞,一口一个“老师”,看起来分外尊重方同俭。且此人很有文化,比起头一日过来安排工作的那什么校长更有墨水,方同俭倒与他有话聊,方老说什么他都接住,言辞儒雅态度温和,不得不让人心生好感。
听着这两个人交流,林星火觉得这位“师兄”比自己更适合当方老的弟子,毕竟方老教了她几年,她只对上古符号文字感兴趣,最大的作用也就是跟人形记录仪似的帮老人家记下了他十年的心血稿子。
“什么师兄。”方同俭笑了一声:“我原来也没在学校任过职,只不过是给机关培训过几堂课罢了。”也幸亏没做什么教授老师的,他好几位故交就是给自己的学生斗的家破人亡。
“不过这个林起云,”方同俭沉吟片刻,努力回想记忆中的形象,“可能是我从前没注意到,但确实应该变了不少,我记得没这么健谈,那时候出色的几个苗子里头没他……”不过敢这时候来瞧他的人,方同俭记下这个人情了。
但是吧,老头扭头就教育尚未正式拜师的小弟子:“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有十年八年的交情,你知道他是人是鬼?况且就算几十年的情谊,说翻脸不还是翻脸吗。”
“你还小,纵然……”有些别的本事,“但识人上的学问还差得远呢,所以离院门外那些探头探脑的小子远点!要是有不长眼睛敢纠缠的,你就拿出你宁老伯教你的本事收拾他们!”
“宁老伯教你的本事”特地说的重重的,老头还挑了眉眼示意弟子,这意思明摆着让她只管揍,但要悠着点,用宁老的拳法打人不怕,只要别把人打坏了——十八岁的大姑娘长得太招人了,连站岗的小同志都会趁换岗时偷瞄一眼呢,更别提那些家长被下放缺了管教的大院子弟了。
方同俭也是打年轻过来的,早年追求者众,闹出过好几次事故,生生把他个毫无风花雪月心思的书呆子‘捧’成了四九城里出名的“风.流人物”,最是知道花儿无罪、蜂蝶贪新的道理。虽说年代变了,但这喊着唱着“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年月对女孩子的名誉仍旧苛刻,老头可不想让弟子好端端一朵出水芙蓉沾上一点京里浑水的臭味。
“要不然你也吃一丸那个药。”老头重头又扒拉了一遍老友家的子孙,心里觉着还是没有个能配的上他孝顺弟子的儿郎,不免对藏起来的带林星火回京的另一个盘算有些焦心:这孩子今年十八,有那刻薄的人说乡下二十没嫁人的闺女就是老姑娘,不咸屯大队倒不会这么着,但他们一个个的都管丫头叫“姑”,压根就没生出那副给“姑”操心婚事的心,唯一跟方同俭有同样心肠的陈支书还把这事托付给他了——当然,就算老支书不提,方同俭也不同意弟子在屯里找对象,乡亲们都很好,有好几个后生还很得他喜欢,但老头就是固执的觉着不匹配,配不上!
要搁在几十年前,他唯一的弟子就相当于方家嫡长女,什么青年才俊嫁不得,或者更狂妄一些,什么年轻有为英俊高德的后生不能招赘进门?
即便是现在方家败落了,方同俭瞟了眼后院那方小小的莲池,心下底气又足了起来,那也不能有丝毫马虎!
方同俭愁哇,他一辈子没成亲最是知道这里面的滋味,尤其是遇到沟沟坎坎的时候真需要个慰藉,老头既不想弟子受自己受过的苦,又顾忌着丫头那些神奇的本事更想寻摸个般配的——不管哪个时候,京城都是奇人异事最多的地方儿,若是在这里都找不着合适的,其他地方就更难了。要不是为这个,方同俭本来是不打算带孩子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