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
林星火第一时间想起的不是自己这副被兔狲雷劈黄皮子波及到的炸上天的尊荣, 而是头顶上顶着的玄狐头骨。
这是要被当成鼓捣封建迷信抓去改造的!饶是林星火性子淡定,这会儿也觉得棘手。
可看在贺庆等一众人眼里,最先冲击他们的不是这个好比刚从灰堆里爬出来的女娃, 也不是灰扑扑当中唯一干净的头骨,而是这细条条的闺女手里拖着的两只膘肥体壮的大野猪!
正好林星火刚要进卫生站,她拖着猪后腿背对他们, 狰狞的野猪脑袋正对直直面向众人。
獠牙那么长!猪脸那么丑那么恐怖!
南山这边的整体地势是向上走的, 卫生站比老支书他们站的地方高了一点,从他们的角度来看,两头野猪庞大的身体几乎遮住了林星火大半个身体。
贺庆盯着林星火拽野猪留下的拖痕, 深吸一口气, 问老支书:“这就是您说的早起走路都打晃?”贺庆都不自觉的用了尊称。
那是野猪哇!还是两头!贺庆腿肚子有点转筋,而他带来的精明能干的小干事呲溜一声就钻进了领导背后边,只露出个黑黢黢的脑袋瓜。
老支书一张老鞋拔子脸僵着, 他怀疑小林这灰头土脸的是刚炼完丹。也赖他, 一步一台阶的捅穿了公社那个屈副主任的花花肠子后就光得意了, 没能考虑周全,不然支使个腿脚快的后生先过来报个信, 小林也不至于直接撞枪口上!
黄大壮想打自己俩嘴巴子, 咋就不过脑子, 这当头喊小林干啥!现在好了, 可咋办?
场面一时静的吓人。
屈向锦张张嘴,他两眼直勾勾的看林星火和她头顶上的狐狸头骨, 心里就一个念头,这就是京城养舅要找的人!
屈副主任又怕又喜:绝处逢生!柳暗花明!这女娃算是完了,包庇放任她搞封建迷信的不咸屯生产大队的领导班子也得吃瓜落,他还能派工作队、宣传队进驻不咸屯, 狠抓阶级斗争……靠着这一波功劳直升县革委会。
他指着林星火就要说话,老支书心觉不好,抢先大声道:“这是我们大队的卫生员小林同志,林同志为集体无私奉献……看看,看看这野猪!她是打猪英雄啊,贺领导……”
老支书凭着急智愣是压下了屈副主任的声音。
但这时,林星火已经重新沉静了下来。
林星火来回扫视,此刻她想的是‘留下’这些人后怎么处理后面的事情。其实也不太难,总归不怕死的人太少,现在这节骨眼,什么解释都是虚的,以力破局才更实用。
手腕一抬,两头加起来得六百斤以上的野猪被她扔进卫生站院里。林星火拍拍手上的猪毛,抬眼望向老支书。老支书一愣,像是明白了什么,话音渐渐低下去,老胳膊老腿却灵敏的倒腾几下,转眼间拉着黄大壮退到一旁,离贺庆他们好几步远。
“……”贺庆,贺庆心都凉了。他想起这几天春播小组从各个生产队听说的传闻,哪个秋捕队小一半人被野猪拱了,哪家去走亲戚半道跌进雪窝子里,雪化了才找到这一家老小……现在雪窝子不好找,但水泡子老林子尽有,更别提现在他们就在南山脚下。
人的情绪转变有多快?屈向锦从兴奋激动到惊恐异常也只需林星火一甩手的功夫。
兔狲蹲在门槛上舔舔爪子,它只盯住了一个人:屈向锦!这一撮人中,唯有这位公社副主任的恶意明晃晃的,其他人能先兵后礼的‘友好商量’,但这个人必须得除掉。兔狲可不在乎人类那些条条框框,它只是愿意为了小伙伴妥协一小点点罢了。
林星火走的不疾不徐,贺庆等人心跳有如擂鼓。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她顶在头上边的头骨被春日艳阳一照,仿佛镶了金边,越发如金似玉不同凡响。
边走,林星火边漫不经心的想,要不要把玄狐头骨收起来,免得一会动作大点扬灰扑到狐颅上。但狲大爷刚送的百宝囊里不仅有野猪,还有臭兰叶子,这臭兰叶实在忒臭,黄皮子的臭气以其迷惑效果对敌,臭兰却是朴实无华的专注臭死敌人。
兔狲曾说这储物小包袱原本是件残破法衣上裁下来的衣袖,因衣袖上炼有‘袖里乾坤’的阵纹,才能当做储物囊使用。臭兰能熏晕兔狲,可见修为品阶与兔狲不相伯仲,她怕衣袖改成的储物囊万一隔绝不干净臭兰臭味,再给狐颅腌入味了……
若不然把狐颅先放到狲大爷头上?
林星火思绪转的飞快,忽觉心弦一动,头顶一轻,狐颅竟然不见了。
正慢条斯理舔爪子的兔狲尾巴毛都炸了起来,这一瞬,它感到自己因契约投射到林星火紫府中的虚影旁多了点什么东西!
贺庆等人眼睛瞪到眼珠子都要从眶里落下来的程度,躲在贺庆身后的年轻小干事双手成拳揉揉眼,睁大了再看:没有!那头骨真的不见了!
众目睽睽之下,这闺女顶在头上的头骨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