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秋猎回程的时候,石蕴天似乎想通了什么,一直骑马跟在石雅他们的马车旁,隔着车窗和阙月搭话,全然不顾别人探究八卦的目光。
当然,他这种不管不顾、直接毁坏阙月名节的手段,也没想着阙月的想法就是了。
石雅无奈的拧了拧帕子,和阙月窃窃私语,语气里还带了调笑,“想不到惊才艳艳的三哥,现在竟也学会死缠烂打了,照三哥这样下去,等回了京,你和他的流言恐怕就传遍了,到时候父皇直接一旨赐婚,你及笄后,直接就是太子良娣了。”
阙月虽然面上一派淡然,但其实心中很是焦灼,她一面装作对此事无所谓的样子,一面绞尽脑汁的想法子。
“那日东宫燃起熊熊大火,石蕴山……石蕴山?冲进火场……”,阙月眼神晦暗,脑海中有了一个隐隐约约的想法。
是以夜晚扎营休憩的时候,阙月便戴上纱笠,一个人去拜访了石蕴山。
石蕴山看着面前,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深夜来访的女子,仿佛看到了什么麻烦,他深深的皱起了眉头,挥手就想让小德子来把阙月送回去。
阙月摘下纱笠,露出自己清雅如月的脸,笑的一派和煦自然,声音也温柔极了,说出来的话却像毒蛇吐着信子一般令人如坠冰窖。
“齐王殿下”,阙月笑着、开门见山的说:“惊马事件,和东宫入蛇,都是您安排的吧?”
石蕴山听闻,本就沉郁威严的面庞上笼罩了更深的阴云,他招来小德子,沉声喝道,“没眼力见的奴才!还不快送月表妹回去!”
阙月笑着转身,留给了石蕴山一个纤细优雅的背影,她侧头,面庞清冷皎洁,声音冰凉而轻柔,“不必相送,臣女可以自己走,只是殿下,您就不怕,臣女今儿这一走,回宫做了太子良娣,把自己的所知所想,全都告诉太子表哥吗?”
阙月见石蕴山依然久久未曾回话,抬步就走。
“一步,两步……”阙月在心中暗数,果不其然,在她踏出营帐前,石蕴山起身拦住了她。
石蕴山用他高大的身躯挡在了阙月面前,极具威压,似笑非笑。
“月表妹,你如此大胆啊……”石蕴山的手抚上阙月皎若秋月的面庞,用指腹轻轻磨蹭她那张色浅而薄的嘴唇。
他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几分旖旎色彩,语气却变得危险至极,“月娘,你这么大胆,就不怕,孤现在杀你吗?”
阙月任由石蕴山的手在自己脸上流连,她只是伸出自己纤细的手指,轻轻抚上石蕴山的手。
她笑着摇了摇头,语气一如既往的恭顺温柔,说出来的话,却大有不同,“月娘自然相信表哥了,只是,表哥要是不相信月娘,不如猜猜,绿绮怎么没跟臣女一起来?”
石蕴山额头上的青筋跳动。
“额……”阙月瞪大了眼睛,她着实没想到,石蕴山竟突然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摁倒在了帐帘上。
“孤最讨厌别人威胁孤”,石蕴山面容阴狠、沉下声音,“月、表、妹,孤只原谅你这一次!唯一、一次!”
“咳咳、咳咳咳……”石蕴山松开手的一瞬间,阙月就捂着脖子跪倒在地,她难受的连连咳嗽,直连眼泪都咳了出来。
石蕴山低头望着跪倒在地的阙月,看着她脖子上的红痕,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他有些焦急的招手,让门外战战兢兢的小德子拿来用热水蘸湿的锦帕,又拿出了曾经送给阙月的“玉销金”倒在帕子里。
他蹲下身,不顾阙月的惊惧躲避,把她拉到自己怀里。
“别动!”石蕴山手拿蘸了药的湿热锦帕,轻轻敷在阙月的脖颈上,沉声说:“是孤不好,孤刚刚……反应有点过激了,你先别动,药就要上好了,伤留在这么好看的脖子,以后就不漂亮了。”
阙月还是一言不发。
石蕴山暗暗叹气,继续和阙月搭话,一边给她上药,一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为何敢只身来见孤、笃定孤不会杀你?就因为被你留在别人处的绿绮?你又是如何知道那两个案子与孤有关的?”
阙月冷冰冰的眼珠这才转了转,她清了清仍然辣痛的嗓子,才冷笑一声,哑着嗓子给出了答案。
“因为蛇入东宫的那一日,殿下本想一石二鸟,一是,进一步挑起太子殿下和晋王殿下的矛盾,引他们两虎相斗,殿下好躲在太子殿下的影子里,坐收渔利。”
“你如何知道?”石蕴山又问。
“咳咳……”阙月咳嗽两声,才继续说道,“臣女如何知道,自然是因为殿下的第二个目的,因为殿下,救火来的太过及时了,只是您恐怕也没想到,臣女会宁愿穿好衣服被困蛇群,也没想衣衫不整逃离殿中。”
石蕴山听言,苦笑一声闭上了眼睛。他暗暗捏紧了拳头,手上的玉扳指深深的印入自己的手掌。
阙月的双眸却越来越亮,她回过头,向来时一样、无畏的迎上了石蕴山刚刚睁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