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雷声轰鸣,豆大的雨点击打在窗柩上,又顺着屋檐急速流下。
阙月看着院落里被骤雨摧残,打落一地的木槿花,深吸了一口气,“世家之女,沦落至此”。
她转身扶起绿绮,“你不必担忧,我自会留你在身边,倘若你遭逢此难我仍不保你,你之今日,便是吾等之人明日。”
相处多日,绿绮那张平静无波、不悲不喜的面孔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她眸中带泪,微笑着盈盈万福,真心实意的叫了阙月一声“小姐”。
二人相拥平复良久,绿绮才撑伞往尚食局去了,等她回来时,除了手中的食盒,还带回来一个用孔雀羽编制成毽子。
阙月看着毽子,目露疑问,绿绮便笑着回她,“半路上碰见了曹姑娘的女婢夷则,她把这个硬塞给奴婢,说是曹姑娘代八公主向殿下和姑娘赔罪,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庶女出身走到今天,她也是不易。”阙月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便令绿绮把那个华美的毽子锁箱子里收了。
午膳过后,阙月带着绿绮往羡君殿正殿而去,却被留在殿里的二等女婢白芷告知,石雅一早就去了绛雪轩,与永福公主石安相伴,现下还未曾回来。
阙月百无聊赖,又见雨势稍歇,天际泛起氤氲朦胧的七彩,便携绿绮去观雨楼赏景。
谁知行至半路,黑云又滚滚而来,大雨倾盆,风势大起,直吹的绿绮手中的纸伞摇摇晃晃,密集的雨水打湿二人的衣裳罗裙,二人无法,只好就近躲入御花园的假山中暂避,祈求这瓢泼大雨可暂停一刻,好让她们得以回宫。
哪知雨势不仅迟迟未停,她们还听到假山的另一侧,传来了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惶,可事已至此,二人只好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娘娘!”其中一道略带沙哑的嗓音微微抬高,“婢子死罪,斗胆说句不中听的,您已年近四十,恐再难有子嗣啊!就算陛下恩宠依旧,可圣上百年之后,您又该何去何从呢!万不可再犹豫了啊!”
几声玉佩相撞的清脆声响过后,茫茫雨幕中传来一道宛若莺啼、柔情似水的声音,“可五皇子都十一了,就算丧母过继给本宫,也早已记事,焉知他日后知道真相,不会反而报复于本宫?依本宫看啊,还是康嫔的十二皇子好。”
“娘娘不可啊!”沙哑声音的宫婢急道,“康嫔的父亲正得重用,更是追随温大人的清流骨干,若康嫔出事,恐怕不止圣上无法坐视不理,连温大人都不会赞同娘娘的做法。”
“罢了罢了”,宁贵妃不耐烦道,“那便按原先计划继续吧,何选侍怎么样了?”
宫婢眼见温岫肯听人劝,长舒了一口气,“已经躺了大半个月了,不出三天,娘娘就可以向圣上请旨过继了。”
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多半是宁贵妃温岫等人已经远去了,绿绮拉住阙月的衣袖,想要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阙月却摇摇头,捂住绿绮的嘴,继续一动不动。
果不其然,很快周围又有脚步声传来,原是有人奉命折返,再次查看了一下四周,等那阵声音也逐渐消散了,阙月才放下捂住绿绮薄唇的手。
她拉着满头冷汗、一脸惊惧的绿绮,不顾暴雨淋身,快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