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山家的格局非常简单，东边和西边各有一间卧室，中间则是厨房。
父亲正在忙着往灶里加柴，母亲则在锅铲之间翻飞，炒出一道道美味的菜肴。
两人一边干活，一边聊天。声音虽然不大，门外也能听见。常山脚步很轻，也没有急着进屋。
只听母亲郑秀洁说：
“也不知道，这孩子受了啥委屈，刚一见我，眼圈就红了。我问，也不告诉我！”
“还年轻呢，多历练历练就好了。”
“一个人在外边，不容易，咱们也帮不上啥忙。听说，他们天天加班，你说，他们有那么多事儿吗？”
“就你爱瞎琢磨，怎么也比咱们下地干活轻松吧？”
“也是，坐办公室，再累，还能累到哪去？有个活干，也不容易。你看咱们村，像他这么大的，有多少在家待着呢。”
…………
常山停了一会儿，走进厨房。
母亲郑秀洁看常山进来，说：“有啥事，你就说，别老憋着。我们虽然帮不上你，你说出来也好受。”
“妈，我真没事，我这好着呢！”
“是啊，孩子回来，你就别净说那些糟心事儿了。”父亲说。
“我又交了个女朋友。给你们看看。”常山说着，翻出手机，打开中午拍的照片。又把手机递给母亲。
母亲拿过手机，父亲也凑过去看。两人品评一番，都觉得女孩不错，让常山好好对人家。
常山也顺嘴夸了几句。
父亲说：“常山，你也是大人了，一会儿陪我喝点儿！”
常山印象中，父亲还没跟自己单独喝过酒。
以前，父亲的口头禅是：“别老跟他们喝酒！喝多了没好处！”
人们常说，当父亲和你喝第一顿酒的时候，就意味着你真正长大了。
看来，在父亲心中，自己已经长大了。常山心中，不由多了一股力量，也多了一份责任感。
常山爽快答应：“好，喝点！”
…………
午饭很快备好，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
饭桌上，摆着一瓶五十三度的牛栏山二锅头，这是父亲早就准备好的。
“咱爷儿俩，一人半斤。”
常山点头答应，接过酒瓶，先给父亲倒了一碗，又给自己倒上。
村里喝酒，大都是用碗，很少用杯子。两碗倒满，一瓶酒也就下去了。
“今儿，咱爷俩第一次喝酒。你都快30了，也是大人了。男子汉大丈夫，无论多苦多难，都得自己扛。来！”说着举起碗，喝了一大口。
爸，我才26，好不好？本来我年龄就不小了，你还往大里说。
常山没说话，也喝了一大口。烈酒入喉，咽下去的是苦涩，留下来的是回味。
跟父亲喝酒，确实与其他人不同。
吃了几口菜，父亲又说：“打小，你身子就弱。你爷爷奶奶宠着你。我也不想你一见到我，就跟耗子见猫似的，也不怎么管你。你这孩子，有主意，嘴上不说，心里都明白。我都知道，你有志气。”
父亲顿了顿，接着说：“我这活了这么大，年轻的时候也是谁都不服。年岁大了，服了。服了，也就是老了。你还年轻，说这些可能也体会不到。年轻有朝气，敢闯敢干，没啥不好的，受点儿委屈，也没啥。只要不违法犯罪，就大胆想、大胆干。来，再喝一个。”
“爸，我知道。您放心吧！我行得正、走得端，违法乱纪、伤天害理的事，我绝不会干。”说着，喝了一大口。
“好孩子！那我也没啥可担心的了！我虽然没在你们那种单位干过，但哪都一样，勾心斗角的事，少不了。咱没权没势，也没必要跟他们争这争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啥用！”
“嗯，我踏实干事，他们要存心欺负我，我也不能白受着。”
“你这小子，有点我年轻时的脾气！哈哈，我当年也吃了不少亏。但人活这一辈子，也不能前怕狼后怕虎。”
母亲郑秀洁赶紧制止，说：“你看你说的，都是啥呀！常山，别听你爸的。我这半辈子，没少跟他担惊受怕。你平平安安地，妈就放心了。吃点亏，也没啥。”
“你们放心吧。我有分寸，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常山，你啥时候回去啊？我给你多做点酥肉，你带着，留着慢慢吃。”奶奶一边吃饭，一边念叨。比起那些，奶奶最关心的，就是常山能不能吃饱穿暖。
“我明儿一早回去。别弄了，怪麻烦的，我在家吃点就行，不带了。”常山突然觉得，比起那些，吃饱穿暖，才是最重要的。
“带点吧，你自己又不会做。你上班，能吃上啥好吃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