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福尔摩斯能感觉到有什么危机正在迫近——并不是普通层面上的危机,而是能让他兴奋起来的挑战。
莫里亚蒂,只有莫里亚蒂能做到这种事。
所以当那个粉头发的、自称多比欧的少年再次在街上叫住他,他就知道游戏已经开幕,莫里亚蒂送来了第一片棋子。
“教授让我转告您,福尔摩斯先生,”多比欧自然地说,好像丝毫不认为自己在转述一个来自虚构故事的咨询罪犯的话有什么奇怪,“游戏开始了。”
“那么走吧。”福尔摩斯没有半点要通知自己的御主的意思——裁定者职介的自由行动能力足以支撑他去西西里岛上的任何地方,他也不认为莫里亚蒂会让这种事情阻碍他们的游戏。
多比欧脚步轻快地引路,福尔摩斯则跟在他后面。
不能说福尔摩斯对多比欧表露出来、完全支持莫里亚蒂的态度有多奇怪,莫里亚蒂总有无数种方法让人为他做事。威胁和暴力、恐惧、人格魅力。
但多比欧与普通人完全不同,他做什么似乎都心情愉快,带着点远不是被胁迫能达到的、比心甘情愿还要积极许多的情绪。他也不觉得自己是在做恶事。
偏偏抛开那点不正常之外,他又一点也不病态,不像是会自愿跟着莫里亚蒂那种人,更别说在短短五六天之内就变成这样。
维内加·多比欧。福尔摩斯在上次见面之后,就早已挖出了他身上所有的信息。
这个名字属于克莫拉高层干部,很难想象看起来至多十五六岁的少年会有这样的身份,但福尔摩斯从不以貌取人。有人冒名顶替、或者干部找了替身的可能性极低。
暂时不作过多猜测,福尔摩斯很快根据现有的线索做出推断。这个少年这几天一直住在宾馆,从鞋子的灰尘与磨损来看,经常出门,而且并不只是上下学那种路程。近期有过一次战斗,从身上没有伤痕来看应该是获胜了。
所有细节都指向对方是刚抵达西西里岛的、参与圣杯战争的御主。
那么他的令咒呢?
多比欧手背上没有红色的痕迹。
证据与证据出现了冲突,导致侦探迟迟无法到达被隐藏的真相。他意识到答案就在表层之下、极浅的阴影中。只缺乏一点点提示,福尔摩斯预感他就能抽丝剥茧般发现多比欧的真实身份、以及他为什么为莫里亚蒂做事。
不过现在多比欧是他的「助手」,这完全符合莫里亚蒂一向的恶趣味。他派遣同伙来充当福尔摩斯的助手,大概也吩咐多比欧要认真地辅助福尔摩斯、而非从中捣乱。
他们的第一站是一所教堂。
多比欧甚至严肃地在胸前划了十字、闭眼默祷。大概生长在虔诚的天主教徒家庭——这个猜测在多比欧熟练地带着他绕过礼堂、往更里面的休息室和教室走过去的时候又被修改。
——对教堂构造十分熟悉,可能是被神职人员抚养长大。
他们走下螺旋阶梯,这是座纳骨堂,很符合莫里亚蒂一向浮夸的戏剧性审美。
只是走在螺旋阶梯上就会感到刺骨的冰寒,更不要说纳骨堂内部。幽暗的蜡烛照亮四周,在墙面上投下古怪又诡异的阴影。
不过好在这里看起来并不像是特意布置过的陷阱,多比欧甚至领先他半步,如果有什么事也是首先冲多比欧来。
而且福尔摩斯对这种阴森可怖气氛完全不在意,大步走上前去、就只见纳骨堂中央立着方正的平台,上面仰躺着一个人。
此时福尔摩斯已经不需要多比欧引导,谜题近在眼前——他大步走上前去。
这个人看上去没有半点外伤,福尔摩斯却一眼就看出他的衣服有被动过的痕迹。这绝不是这个人原本的死相。然后他撩开那人衬衣的下摆,轻易就看到了腹部的缝线。
“教授的第一个问题是,”多比欧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杀死这个人的是谁?”
一具被移动过、死亡时间超过三天以上却一直被冷冻的尸体,没有身份信息,没有第一发现现场的地址和照片。
这简直就是没有回答的推理,线索和思绪太凌乱。福尔摩斯也需要事实信息才能顺利推理。不过在探索中,他很快发现了诸多细节。比如两人手上都有枪茧。
福尔摩斯并没有听到他的提问似的,伸手拉起那具尸体的手腕,在手臂内侧找到一串针孔。
毒/品、恰当的死亡时间,被长时间运输并冷冻的尸体,这指向埃斯波西托家族四天前发生的暗杀事件,也就是英灵作案。而开膛破肚的死法、四天前夜里的大雾——
有时推理依靠的也并不只是观察细节的能力,还有结合当前局势做出合理的推论。
“开膛手杰克。”福尔摩斯道,他敲了敲手中的烟斗。
“——好快!”多比欧瞪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