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西西里岛的风也透着点寒意,多比欧只套着一件露腰的紫色毛衣,看起来有些单薄。
亚瑟试图把自己的外套递给他,遭到了礼貌的拒绝。
他们两人就像是完全忘记了还有自我介绍这回事一样——亚瑟是为了避免需要撒谎或者隐瞒的情况,多比欧则也不想太快说出真名,于是就这么尴尬地走在了一起。
“接下来要走这边——”多比欧指路道,然后犹豫地瞥了亚瑟一眼,大概是也觉得这么沉默地走路很尴尬,于是又开口补充道,“您的身手真的很厉害。”
分明是干巴巴的称赞,由多比欧来说就显得十分真诚。大概是他脸上混杂着局促和紧张的神色为他加了分。这让亚瑟难以对多比欧生出什么疑心来,只将他当做一个普通少年。
“谢谢,能在必要的时候帮到需要帮助的人就足够有价值了。”
十分符合骑士道精神的回答。
“您真是个好人。”多比欧笑道,他让自己看起来更放松一些,“不过最近街上会很不平静,像您这样的人大概是不应该被卷进这些斗争里的,还是不要到处走动比较好。”
这是善意的提醒,亚瑟当然不会因此就觉得对方看轻自己。但是他的心情确实很复杂,在多比欧提到「您这样的人不应该被卷入这些斗争」时尤甚。于是他选择了转移话题。
“那么你呢?”亚瑟问道,“你看起来也不应该……最近夜晚很危险,还是不要一个人出来。”
“我?其实不是这样,是今天太不小心的缘故。平时不会出这种事,一下子没想到……”
多比欧好像不太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急于转移话题的时候挑选了一个最糟糕的切入点。
“是因为教父被人暗杀了的原因,最近到处都乱起来了。”粉发少年看起来表情有些低落,亚瑟不知道那是什么原因——但是他本人显然也被这个话题影响到了,就无暇顾及那点违和感。
“黑/手/党的活动会影响到那么多人吗?”亚瑟问。
“一般来说不会,但这次实在是太突然了,大家都没做心理准备,导致现在没人有精力去管街上发生什么。”多比欧答道。
可能对于一个普通路人来说,他对这些情况太过熟悉,听起来甚至把自己包括在了黑/手/党的行列当中。但是现在亚瑟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判别多比欧是否可疑上。
“难道所有人都甘心生活在黑/手/党的阴影下吗?”回过神来,亚瑟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多比欧愣了一下。
“不是的,但普通人没法做到什么。最容易改变整个体系的只有由上而下的变革。”
他可能也觉得他说得太多了,于是闭口不言。而亚瑟也同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接下来他们谁也没有说话,直到亚瑟将多比欧送到宾馆门口。
走进宾馆之后,亚瑟敏锐地察觉到多比欧好像进入了安全区域一样,先前十分明显的戒备消散了一些。
大概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吧——亚瑟本来准备立刻告辞,但多比欧执意要他再等一下。
多比欧向前台借了纸笔、写下一串数字,然后严肃地抬头看向亚瑟。与刚才那个受到惊吓的少年相比,他现在看起来更真实、也让亚瑟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我是维内加·多比欧——很抱歉刚才没有自我介绍,现在也没办法说清楚我的身份,”多比欧道,他伸手递出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非常感谢您今天对我的帮助,如果您以后遇到什么麻烦的话,请尽管联系我——只是请别对别人说您今晚见过我,那样会很危险。”
粉发少年真诚地握着亚瑟王的手,而后者却浑身僵硬。
维内加·多比欧。亚瑟当然记得这个名字,这是他的御主提到过的那个其他家族的干部、大概与敌方御主有关联的敌人。
怎么会是他?任何被灌输进脑海的常识都告诉他,黑/手/党的干部不应该是一个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少年,更不应该在与人说话时都透着点局促不安。
按照理性,亚瑟现在就应该拔出佩剑,为御主除掉潜在的威胁。
但是多比欧正用那双棕色的眼睛看着他,就像不久之前,他用感激的神色看向救了他的亚瑟一样。
如果安东尼奥在外遇险,被人意外救下,他会感激地握着恩人的手、对他说出自己的真名、提供联系方式吗?不会的,他甚至可能会为了以绝后患地送给对方一枚子弹。
多比欧报出了他的名字、且如此信任亚瑟不会暴露他的行踪。而他们分明才刚刚认识——亚瑟甚至没有告诉多比欧自己的名字,难道不正是最可疑的那类人吗?
“……你不怕我把你的行踪说出去吗?”
“您不会的。”多比欧笑道,“您刚刚才救了我——而且我看得出来,您是最高尚的那类人,比我可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