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昭然自然是郑重点头,况且如今的她也没有第二种选择。
褚昭然本以为他还要在劝说自己一番,没想到对方直接简单回了四个字——“我知道了。”她虽略感诧异,但转念一想,她什么脾气性格慕云琅十分了解,既然她执意要做的事情,旁人劝再多也是白费口舌。想来正因如此,慕云琅才如此干脆的吧。
“你既说明日要联系褚叔父,不如你把信交给我,我帮你跑一趟吧。”
褚昭然微怔,转而释然一笑,“好啊,不过我还要想想措辞,怕是一时半刻写不出来。”她本打算今晚写好,明天让皇后派人送出去。现在有慕云琅帮忙,她更可以放心地在写信,而不用担心中途被人偷看了。
“无妨。你今晚写好交给银花,明早我换防后过来取。”
“好。”褚昭然没和慕云琅客气,没有说什么明早自己亲自交给他云云。慕云琅他们换防的时辰,她起不来……
慕云琅看她回答得如此干脆,唇边的笑容渐盛,连眼角眉梢都不可抑制地露出笑意。虽然难得和褚昭然这样单独相处,但他不得不告辞了,“时候不早,我得先归队了。”
褚昭然微微点头,抬腿准备将人送出院子,谁料她还没迈出一步,便被慕云琅拦下。
“你今日在宣政殿忙了一天,等会儿还要写信,就别再我这里浪费时间精力了。省下时间能早些休息。”
“你怎知……”褚昭然想问他怎么知道自己今日去了宣政殿,可话说一半,她便反应过来了,这宫里向来没有秘密可言,慕云琅能知道此事,再正常不过了。
慕云琅既然知道此事,是不是也知道今日三皇子过去探望她呢?先前她和三皇子的婚约传得沸沸扬扬,如今三皇子又这般帮她,慕云琅会不会……误以为她们二人有些什么呢?
这个念头一出,连褚昭然自己都吓了一跳。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忽然担心慕云琅会不会误会自己和三皇子的事情。就算慕云琅误会了又如何,她和慕云琅又没有共结连理的可能,慕云琅要是能误会她,就此放下对她的感情,不是很好吗?还省得她日后浪费口舌劝说他呢。
“只是为什么,一想到慕云琅放下对我的感情,我的心就像是被人用手攥住一般,痛得无法呼吸呢?”——褚昭然十分困惑地想道。
待慕云琅离去,银花和茯苓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县主。”银花看着褚昭然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事情没有参透的模样,她款款上前,“夜深露重,您还是回屋吧。”
说着,她连搀带扶地把褚昭然往屋子里领。褚昭然虽然神游太虚,但行动十分配合,跟着便进了屋内。
“县主您可有用过膳?若是没有,我去茶房给你煮些粥垫补一下可好?”
褚昭然被这个问题重新拉回到现实,她先是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银花的问题后,微微摆手,“不用,我吃过了。帮我准备笔墨。”
银花应了一声,没问褚昭然要做什么,动作十分麻利地走到东次间的书案前研磨。
褚昭然为自己斟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后,走到书案前。她挽起衣袖,露出洁白如玉的手腕,手执青玉管碧玉斗紫毫笔。她没着急落笔,而是悬腕又酝酿了一番后,才郑重落笔。
父亲大人在上……
褚昭然写了半宿,前前后后写了数个版本,终于敲定,寻了信封装好,用蜡烛将口封上后,她叫信交到银花手中,叮嘱她一定亲自交到慕云琅手上。
银花见褚昭然忙活了那么久,心知此事的重要程度,她连连向褚昭然保证,一副是与书信共存亡的架势。
褚昭然无奈笑着摇头,示意她不用如此如临大敌,在她们院中,一般人不会想着来窃取一封书信。她刻意叮嘱,只是谨慎而已。
时候不早,褚昭然开解完银花后,便让她抓紧回去休息了。待银花走后,褚昭然将书案上写废的书信全都拢到一起,一张张用火点燃,看着它们都成了灰烬,这才满意地收手。
外面天已经蒙蒙亮。褚昭然草草洗漱后,钻到被窝沉沉睡去。
日子平平淡淡地过了两天,慕云琅从宫外带来新的消息——褚湛已经成功说服工部侍郎,让工部侍郎配合褚昭然行事的。
又过了一日,宫中接连两道旨意,将前朝这一面本就不怎么平静的湖水,直接炸得掀起波浪。中书省各路官员连番出动无果后,都将心思转移到工部侍郎这边。
工部侍郎在褚湛的提点下,来者不拒,每一个都和和气气地招待后,连番保证自己会按照他们所言,不给褚昭然留一点出风头的机会。
众官员得偿所愿,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褚昭然的好戏。每个人都极力推动前往楼烦郡的队伍早些出发,连户部尚书拨款的速度都比以往快了许多。
七日后,工部侍郎率领二十余工匠并宫中女官褚昭然在含元殿前集合,久居紫宸殿养病的圣人亲自接见他们,自然不会少了鼓舞人心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