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关勇怔住,冷汗冒得更快了:
“咋突然想起问这呢?鹿皮……”
“她背叛了爹,和野男人殉情,是吗?”
少年的脸,和天色一般阴沉。
无比刻薄的话,更是听得关勇当即怒叱:
“乱说些什么?你娘根本不是那样!”
郭佩毒杀刘建成后又自杀的事,当时在县城传得沸沸扬扬,各种说法都有。
关勇当时一心防备刘家前来找麻烦,二来总想着连亲都没成过的自己如何抚养一个孩子,因此也就没去计较那些,毕竟刘家老两口还在,家势也摆在,如果他不想带着小亭安远离家乡颠沛逃亡,就此作罢是最理智的——
谁知,后来谣言越传越汹涌。
直到继彬爹去县里卖货回来告诉他,说县里流言蜚语格外难听,都在说郭佩和刘建成殉情。
更以讹传讹的是,在这些八卦里,杨恒成了拆散刘建成和郭佩这对青梅竹马表兄妹的罪魁祸首,而好色浪荡的刘建成反而摇身一变,成为钟情多年不改、为爱献身的大情种……
关勇当时就被气笑了!
用脚指头也猜得到,这是刘家故意引导舆论的结果。
义愤填膺的他当即就想找去刘家,被继彬爹一把拉住:
“别去!”
“他们这么扭曲事实,污蔑杨恒和郭佩,我不能忍!”
“今日卖完货,继彬喊饿,我领他去面馆吃东西,听到不少人在议论,说……刘员外给捐了一座庙,还捐了不少钱重新一座危桥,他现在不仅是县老爷眼里的红人,县城和周遭不少人都叫他活菩萨。
你这样打上门,只会吃亏!若你有点什么事,亭安怎么办?”
一头老血堵在胸膛,堵得关勇呼吸不畅:
“那就任他们污蔑杨恒郭佩?伪善!可恶!”
“熬!
听说刘员外已经五十好几,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咱们总能熬到他躺棺材那天!人死灯灭,到那时,谁还会关注刘家和刘建成?退一步说,兄弟,杨恒和郭佩去了另一个世界,我们知道他们什么样就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说什么,有什么关系呢?”
大概是没了娘在身旁,近段时间的小亭安总不像从前一样独自出去玩。
他似乎,也在怕关勇随时消失。
想到这里,关勇咽下恶气。
只是没想到,还没把戴着伪善面具的“活菩萨”熬死,亭安却……
这么多年过去了,咋县城还有人叨咕多年前的旧事呢?
还没来得及说跟多,关勇就听到少年阴沉地说:
“是吗,那我娘究竟是怎样的人?还有我爹!小时候师傅你一直告诉我,说娘找爹去了,他们会一起回来,其实后来慢慢的我就不信了!村子里不少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但我从来没问过师傅,因为我……”
“因为你也想着……”
伸手揽住少年的肩,关勇既心疼又了然:
“有一个期望,总比什么都没有好,是这样吗?”
“是。”
攥紧手里被叠得整整齐齐的麻袋,杨亭安低下头,“要是今天没听到那些闲话,我会一直这么自欺欺人下去。现在听到那些,师傅,我再不能说服自己了。你不是经常说我已是大小伙子吗,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愿意不告诉我?”
怕你冲动啊,小伙子!
身体的不适和突如其来的事,让关勇脑子里乱糟糟的。
大概是这样,所以,他做出了一个让自己后面十分后悔的决定。
他端详少年阴郁的脸,认真问:
“真想听?”
“嗯!”
“那你能保证听完之后,不背着师傅做任何决定吗?”
“保证!”
“好,咱们一边走一边说。其实,在师傅眼里,你爹你娘,都称得上英雄……”
作为一个连亲都没成过的男人,关勇这些年照顾孩子的宗旨就是尽量强健其体魄、愉快其精神,从不拘他什么,偶尔还会护点短,因此养成杨亭安活泼又跳脱的个性,如今早是村子里孩子帮的头儿。
大概正因为这样,让他也养出几分无法无天的性子——
在道出往事一个多月后的寒冬里,和继彬爹一道去县城添置年货的关勇听到一个消息:
刘员外摔死了!
关勇和继彬爹不约而同看向对方,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一种欣慰:
总算熬到了!
只是,两人买完年货回村,在茶寮歇脚喝碗热汤时,却听到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议论。他们中间有人言之凿凿的说在刘员外摔死之前,家里闹鬼很久了,刘员外此番摔死也是因为闹鬼!还有人说,他听县衙里传出来的消息,说刘员外的妻子刘肖氏其实是京城大世家之一肖家的远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