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将功成万骨枯。
如果县太爷也打算死守泰源县,等待援兵,而援兵又迟迟不到的话……
乔巧打了个寒噤,不敢深想下去。
“老弱妇孺也不准放出城吗?”
如果是,乔巧死死捏住弓箭,她想杀了那个狗官!
她可以有事,她的闺女她的亲朋不能有事!
云以墨叹了口气:“男人自愿留下守城的话,家里老小妇孺可以放出城。”
他叹气的是,很多男人不愿意留下,只想要和家人一起逃难。
或许是怕家人没有自己照顾,出城有危险。但更多人,应该是贪生怕死吧?
游历这么多年,亲身见证云府的兴衰,他看破了很多人、很多事。
所以,他不愿意从军,不愿去为不值得的人作战。
乔巧眼睛一亮:“我们留下来协助守城,让家里的老人、女人、孩子,全部回去!”
云以墨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听到乔巧说“我们”,他果断摇头。
“乔娘子,是男人留下!你带她们回家!”
乔巧深深看他一眼。
“我不放心你和我的家人!我与你们共进退!”
云以墨张口,乔巧把马鞭子丢给他。
“论武功我比不上你;论射箭和力气,谁比我强?”
说完,跳下马车,朝乔老爹的牛车走去。
云以墨轻轻摇头。眼睛里,又不禁油然流露出笑意。
牛车上,听完乔巧转述的县太爷命令,乔老爹等人全部沉默了。
留下守城,等同于死。
没人想死!
他们拼尽全力,东躲西藏,不就为了活着吗?干嘛好不容易日子有了盼头了,又要去送死?
但是他们不留下,家里的老人女人孩子就得陪着他们死!
不得不说,县太爷拿捏住了百姓的七寸。
乔满囤第一个开口:“四姐,我留下守城,让其他人回去!”
“我也留下!”
乔满仓跟着表态。
无论如何,媳妇和孩子是必须优先保住的。
他总喜欢计较个人得失,但他心里,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平兴、阿良、阿福三人相互看看,没有做声。
他们的卖身契攥在主子手里。主子要留下,他们有什么权利开口。
“我去和你们娘说说。”
乔老爹把牛鞭子交给乔满仓,跳下牛车。乔巧陪着他,挤到自己的马车跟前。
温伯和锦嫂子坐在车厢边缘,各抱一根粗木棍,虎视眈眈周围的人群。
乔老爹凑近前,将两个儿子的决定,告诉乔老太等人。
乔老太和田三翠听着,眼眶一阵泛红。
她们不是舍得自己的儿子或男人。而是,经历这么多年的苦难,她们早已学会取舍。
她们在,也是拖后腿,不如去保护自己更弱小的孩子。孩子活着,乔家才有希望!
蔺清莹没有做声,乔家人当她是默认。
不过,就算定下来让家里的年轻男子留城,这么多人,也不知道该怎么挤到城门去,和守军交涉。
前面的车和人,压根不动啊!
很多人围着守城军士据理力争,甚至破口大骂。指望对方想开了,一股脑把逃难的老百姓放出城。
谷参将带人巡查至此,不惯着这些人。
他本来就烦躁无比。乱世用重典,直接下令让部下抓了几个吵得最凶的人出来,不管男女,一刀劈下去,世界瞬间清净了!
之前还又跳又嚷、又哭又骂,将北门弄得像是集市的民众,安静如鸡。连家里刚死人的亲属,也闭紧嘴巴,敢怒不敢言。
“现在,拿出路引或户籍,有序上前!家里男丁自愿留守县城的,其家人可以出城!”
谷参将满意地环视一下周围,喝道:“敢给本将玩花样,方才那几人的下场,便是你们的下场!”
事实上,在谷参将的监督下,小部分有钱人还是可以缴纳一大笔钱脱身。只是其家里孔武有力的下人,会被留下。
没有这些下人的保护,养尊处优的主子们,带着一车金银细软,出城能走多远,真不好说。
乔巧他们身前身后皆是平民,没有发现谷参将在暗中收受贿赂。不然,她肯定愿意花钱买路。
人群一点点往前龟速挪动。很快,伴随着老百姓们随处可见的生离死别场面,撕心裂肺的哭喊,被分作了两队。
挑选出来守城的青壮,集合在谷参将身后。另外的老弱妇孺,查过户籍路引后鱼贯出城。
还有部分县城百姓,考虑到家里妻小纵使逃出城,也无力自保,索性转回家中。
好歹,一家人死在一块。如果县城能够保住,更能免于颠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