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口大锅支在露天灶台上,灶下柴火熊熊燃烧。十几个女人热闹又繁忙地淘米、摘菜,切肉。
当当当菜刀剁响案板的声音,锅碗瓢盆相互碰撞的声音,叽叽喳喳呼喊吆喝说话的声音,俨如一首最贴近世俗的交响乐,勾画出袅绕缤纷,至繁也是至简的人间烟火气。
乔巧和蔺清莹一身素衣,仪态得体地坐在门口桌边,面含微笑招呼宾客。
一个唱名收钱,一个提笔记录。
村民们随礼不多。
少的一文二文,多的五文十文。这些钱,以后碰上对方家里办红白喜事,也要根据对方现在的随礼,加利息还回去的。
所以其实就是个意思。人家愿意到场,就是给你面子和祝福了。
给乔巧家盖房子的雇工,没有一个人缺席。连隔壁村纪石匠和纪六婶也带着家人来了。
笑盈盈说些吉祥话,送了五谷彩袋,随了二十文和十文的礼。
余里正和老余叔都病着不能来,余志和余志业父子,余老大和余永,代表二人,分头去了乔家和乔巧家,登门表示祝贺。
除了五谷彩袋,余志业随了一两银子的礼,余永更大手笔,直接给了五两。
乔满囤亲自把两人引到院子里主席入座。
乔巧没看见田家人,想是直接去了乔家。
至于蔺清莹家,她人生地不熟的,想来也没啥人去她家看上梁。蔺清莹直接把宅子扔给贺伯两口子招呼,人跑到乔巧这边,帮她记账。
反正等上了梁,所有人要来乔巧这边吃席的。
上梁前,祭梁是必不可少的一道环节。
将选好的梁贴上红纸放供桌上,由余二哥主导,陈师傅辅助,轮番说好话和敬酒。这叫祭梁。
等祭梁结束,两人要合力用绳子把梁拉上屋顶。这个过程,买不到鞭炮放,就击鼓鸣锣代替了。
余二哥内向,唱上梁歌也是由陈师傅独力完成。随后两人将象征五谷丰登的五谷彩袋,安放在梁上。
三尺三的红布,在锣鼓声中披挂上梁。你别说,那一刻乔巧还是相当激动的,毕竟这是属于她的新房。
在现代,她都没能实现这种财富自由。
紧接着,余二哥和陈师傅踩着梯子扶住梁,从上面抛下一把把铜钱,刚蒸好的一块块敷饼、用树叶裹住的饭团。此时,上梁仪式的热闹,宣告达到顶峰。
虽说应该撒糖果糕点的,可实在买不到,不得已才用了麸面饼和饭团。但这,已足够让村民们很乐呵了。
这些,全是实实在在的诱惑啊!
多抢几把,他们的随礼便成倍捞回去了。
三家上梁仪式差不多同时结束,另外两家观礼的人,浩浩荡荡朝乔巧家聚齐。
余家父子、余家兄弟、常师傅等贵宾坐了一桌,由乔老爹带着两个儿子敬酒;女眷们坐了一桌,乔老太、乔巧、蔺清莹招呼;孩子们坐了一桌,田三翠弹压。
其他的村民,统统在外面入席了。
十多名雇工,流水价地往每张桌子上菜送饭。
清蒸咸鱼片、肉沫鸡蛋羹、坨坨肉、凉拌腌肉片、素饺子、干肉包、荨麻草肉糊糊、肉焖菜干饭、地瓜焖干饭、蛋花汤、蔬菜汤……
乔巧佩服死了。就这么几样材料,雇佣来的女人们愣是做出来十多道饭菜。
即使你嫌弃其花样万变不离其宗,主打一个量管够,味道不差。加上限量供应的米酒、黄酒,大家吃的都是心满意足,非常嗨皮。
这一顿流水宴,吃的走了一批来一批。从晌午到晚上掌灯。别说余家村的人,估计附近几个村的,都有不少人来蹭吃蹭喝。
乔巧当支援灾民了。
看到赶来恭贺他们三家上梁的老老少少,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黑黝黝消瘦的脸,露出由衷的喜悦笑意。她觉得,花这一大笔钱是值得的。
至少,他们能够开心一整天。在这一天里,尽情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余大宝也带着他媳妇和孩子来了。没看见他老娘,估计因洪灾没了。
看着这个人,和自己娘家人热情唠嗑,完全没有当初在余叔家借粮起冲突的尴尬,她心情复杂。
人那,真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动物。
转过头,发现郑大壕也在座,凳子下趴着他家养的那条大黑狗。
咬不动的肉干或者嫌弃难吃的食物,他就丢给自己的狗吃。
几个同桌,离得他远远的。
不知是害怕这个痞子,还是害怕他养的那条大狗。
乔巧眉头一皱,把视线转到别的地方。
大喜日子,可不能因为这种人怄气。
等到天黑的时候,人终于散的差不多了。
乔巧和蔺清莹帮着乔老太,给贵宾席及雇工,每人发了一个厚实的红封。甚至田三翠娘家的几个孩子,也一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