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的老妇人,从院子中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个木盆,“长青,你在哪儿啊?”
老妇人抱着木盆,试探前行。“来帮娘挂一下衣衫。”
林夕手掌一顿,没有落下,他的身下,吴长青转头看向老妇人,眼眶发红,他死死咬紧牙关,努力压抑着哭腔。
砰!
老妇人被一块砖石绊倒,手中木盆飞到一旁,衣衫带着水滴,洒落一旁。
她脸上皮肉也被蹭破,露出鲜红血肉,她挣扎起身,声音已然带有哭腔,“长青,你现在在哪里呀,快来帮帮娘啊。”
说着她又蹲下身子,嚎声大哭,“你答应过娘,你一定会回来的。”
“娘…”吴长青再也忍耐不得,嘶声大喊,撑起身子,拼命向老妇人爬去。
林夕一脚踩住他的背部,手掌却悬在了空中,久久不曾下落。
他抬头望向院门,那里是蹒跚而行,神色焦急的老妇人,她的身前地面,散落着几件妇人衣衫,水迹不断流淌。
良久,从他嘴里挤出一道只有他和吴长青能听到的沙哑声线,“你可以死在你母亲之后,为她养老送终,会有人看着你们。”
说完,他松开了脚。
吴长青爬到老妇人身前,努力支撑起身,半跪在地,哽咽道,“娘,我回来了,我在这里,在这里。”
老妇人摸着他的脸庞,口中反反复复,不断重复,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林夕看着他们,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他带着重重杀机而来,最终却还是选择暂时放过吴长青。
他知道这样对那些枉死的百姓不公平,可让他当着一个妇人的面,亲手杀死她的儿子,林夕终究狠不下那心。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吴长青戳中了他心中痛点,让他看到了某种渴望。
多年前他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也是这般宠溺自己的孩子。
他依稀记得那时自己的年岁还很小,母亲总喜欢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去逛王府前的那条老街。
每次自己或林川走得累了,都会央求母亲抱着自己,这时母亲都会背上林川,怀里则会同时抱着自己。
再怎么累,也不肯交给下人。
仿佛自己的儿子,给谁碰都不放心,就算是孩子父亲,也只会被嫌弃毛手毛脚。
一瞬间,他有些失神,却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母亲早已去世多年,自己的哥哥林川,也正与他兵戎相见。
他多想自己的哥哥林川也是吴长青这种人,哪怕只是一半,自己也不用与他刀兵相见,陷入这般困境。
只是这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林夕转身离去,形只影单。
有时候对错很难界定,暂时放过吴长青,他是对不起那些枉死百姓,可让他暂时活着,却能让一个母亲不用病老无依。
若是天下母亲都能有所依靠。
他那在九泉之下的母亲,是不是就不用觉得孤单。
吴长青望着林夕背影,眼中满是感激。
沉吟了片刻,他忽然大喊道,“公子,勾结戈阳的不止是他,还有那通州李堰,那人许诺他若是事成,他可以长生久视,入主半座神山,享人间半州香火。”
“南疆之事,那人才是真正的主谋,我不知道他是谁,也没见过他,只知道他势力强大,大到林川也只是他的棋子。”
林夕脚步一顿,随后继续前行。
林川背后有人支持,这一点他早就有所猜测。
起先他只是认为,林川背后的支持之人,无非就是林川背后的势力无非就是大虞仙朝,或者是与其差不多的其它势力。
可他却从没想过,其实真正的幕后黑手,远比他想象的要恐怖。
许人入主神山,长生久视!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出的承诺。
相比于凡人,修行者无病无灾,耳聪目明,甚至一跃几丈,有开山裂石之能,算得上超凡脱俗。
可对于自身寿数,却与凡人几乎一样。
从开脉到丹海,无论修为如何,都只是百年的固定寿数,时限一到,即使你修为通天,也免不了身死道消的下场。
只有突破超凡屏障,达到那孕灵之境界,自身寿数才会延长。
但也只是延寿五十,有一百五十年的寿命而已。
一百五十年,看似很长,实则与那入主神山,动则以千年计量的寿命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林夕脸色隐隐发白,嘴唇微微有些颤抖。
若是那人能许人入主神山,那么他定然与那神灵有关,且无论其修为如何,都绝对身处高位!
自己想要与之抗衡,难度很大。
而且根据吴长青所说,那人许诺李堰若是事成,让他入主神山,长生久视,享受人间半州香火。
如此一来,他想去说服李堰,让他陈威停止对峙,尽早返回通州镇守,也就没有任何可能了。
那么大的诱惑,那李堰绝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