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位女帝在登基以后曾当面斥责过太平令,自古以来,祭祀以天地君亲师排位,寡人已无父母可拜,你若自视能与天地齐肩,再来做这个帝师。
于是这位太平令没能当上帝师,负气离开,隐姓埋名二十年,如今在徐骁死后,终于入宫再见女帝。
太平令也不客气,走上第一疾台阶,摘下书箱,抬起手一挥。
将近两百名捧缎如画轴的宫女太监依次鱼贯而入,在广场左右两侧屈膝放缎画,低头倒退行走,各自拉起一幅长幅。
不多时,百缎成巨画。
是北莽与离阳两朝版图,细致囊括道每一座军镇,每一条大川,每一座雄脉。
女帝眯起眼睛,不由生出无穷豪气来。
两朝江山,锦绣如画,波澜壮阔,尽在脚下。
老儒生等女官太监都退下了,才一屁股坐下,道:“今日容老夫先说天时地利人和,明日说这些年在中原见到的风土人情,第三天说两国边境,不过只能说个大概,第四天说具体事宜,如何得民心。第五天说如何灭北凉占西蜀吞南诏,第六天说矛头直指太安城,吞并天下,一统北莽中原。第七天,再去说怎样治理江山。”
饶是这位女帝历经沧桑跌宕,此时听闻此等可气吞天下如虎的豪迈言语也楞了下,过了片刻,才微微一笑道:“先生,请。”
于是,太平令连说七日。
这二十年间,他大多半都在中原,转换身份十数个,游历大江南北,看尽世间百态,饱览春秋山河。
有圣人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或许就连仅剩的春秋三大魔头黄三甲都未必比他走的更多,看的更远。
而如今,太平令将这二十年的见识才学尽数向女帝诉说。
天下事,事无巨细,娓娓道来。
白日说,晚上说,过真说了足足七日。
七日之后,女帝握着太平令的手,平静道:“原先生为帝师。”
晋升为帝师的太平令只是微微一笑,与女帝对视一眼。
片刻后,两人同时将目光望向中原方向。
徐骁已死,北凉可破,那中原的壮丽景秀山河,为何他们就坐不得了?
战事近也。
……
徐骁死了。
那个征战六国的人屠徐晓死了。
不管外界对那位曾经的北凉王如何评价,北凉四州却都是满城缟素,无人欢笑。
尤其是在凉州城内,走遍一座城,也未必能够瞧得见一张笑脸。
北凉王府中,那股悲伤的氛围更重,几乎让人窒息。
但在王府的一座给下人住的偏院之中,却有一个老人躺在摇椅上,拍着大腿,哼着小调,很是一番乐趣。
这老人叫吴疆,在北凉王府已任事了十四五年,是个三等仆役,因他平时不论饮食喝酒都喜欢吃上一块生姜,故而绰号“老姜块”。
今儿同屋的都去干活做事了,他却以偶感风寒的名义,歇息两天。
“徐骁这锦州蛮子终于走了,素儿在下面也不至于孤单。嘿,这家伙就不是个东西,一生也就只有儿子入老夫眼。”
老人那沧桑的面容又有些悲切:“只是苦了这几个孩子,要撑起偌大的北凉。哼,那瘸子也不知在搞什么鬼,不让小年做北凉王的位置,偏偏让他二姐去,难道都忘了徐渭熊其实是……”
说到这里,忽然又是一叹:“那又不是什么好担子,有什么争的。无论谁坐上去,都是要受累的。小妮子和凤年的感情,虽不是家里人,却也是家里人。”
忽然,老头坐起身子,双眸半开半合,竟然带着一种剽悍的气势,偏偏风采极佳,仿佛出自豪阀门第,悠悠道:“朋友既然来了,又何不现身?”
一声长笑自院外响起,“砰”的一声,一只修长的手掌穿过墙壁,随意一推,石墙顿时如豆腐般四散垮掉。
但见一位身穿青衣,头戴柳条编织而成的斗笠人缓缓步入,腰间配有一柄长刀。
那人头上的斗笠压的很低,老头瞧不见这人的容貌,却感到了一股凌冽的杀气冲击而来,不由浑身一寒。
“刀甲齐练华?”
那人低低的说了一声,声音沙哑,似是询问。
“什么刀甲齐练华?你胡说什么?”老头眉头皱的更深了,活似两个大疙瘩。
唰!
那斗笠人摘下斗篷,露出一张颇为英俊的面容来。
随手一扔,柳条编织的斗笠旋飞而出,仿佛是普通人随手扔出,没有半点威力可言。
但老人却生出避无可避的感觉,全身上下都被锁定。于是深吸一口气,便是一拳轰出。随着这一拳推进,空气发出“哗啦啦”的巨响声,如惊涛拍岸,漫天遍地都被无穷无尽的海啸淹没。
砰!
拳头与斗笠交击子啊一起。
老人向后踉跄倒退两步,眼中露出惊骇之色。
他最擅长的虽非拳法,但修为到了他这个境界,一拳一脚自有真意,万道归宗视野。可这简简单单的斗笠,却让他体内气血翻涌,气机炸开,种难以抵御的感觉。
而那斗笠滴溜溜的一转,又飞回那人的手中。
青衣人将手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