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琅想着这些事情,心中震撼的同时却又感到庆幸。
七录斋同样不信奉神主教会的那一套,但七录斋是大修行宗派,上下都是修行者,坚守本心很正常。
可偌大神朝的修行者有多少?大多数都只是普通人罢了。
在如此庞大的民众基础之上却能够凝聚出如此独特的国家信仰,这样的势力太可怕了。
所以他感到震撼。
而庆幸的是这样一个国家如今已经是日暮西山,那隐隐约约压在所有人头上的阴影,终于就快要散了。
天上的云彩已经存在太久了,无论是祥云还是乌云,存在的时间长了都没什么差别,很多人都想要这些云彩散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看得见阳光。
“明天的儒林路想来会吸引很多的目光,既然如此,那不妨就让他们好好地看一场好戏。”
俞子期伸手将窗户关上,随意说道。
陈琅欣赏的看着他,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俞子期都是七录斋最优秀的弟子,日后或许能够真正接替掌教的席位,成为一方圣人也说不定。
礼部很阔气,为七录斋的四个人分别提供了不同的小院子,名字很俗。
春风,夏蝉,秋雨,凛冬。
四间院子相隔并不远,俞子期住在夏蝉,陈琅乃是长老,住在打头的春风。
从夏蝉别院离开过后,陈琅对着徐白柳和杨依依二人交代了一句后就回到了春风别院。
春夏秋冬,依次排列,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在路上走着。
有意思的是徐白柳在前面,杨依依在后面。
“你今天的话很少。”
秋天不会有蝉声,夏蝉去往秋雨的这段路便显得很安静,杨依依一身的浅绿色长裙,长发柔顺的披在肩上,声音很轻。
和人前那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形象比较起来有着天差地别。
若是被七录斋的弟子们见到了绝对会大吃一惊,没人想得到杨依依会有如此杨柳依依的一面。
徐白柳淡淡道:“我的话向来很少。”
他是个不合群的人,不合群的人话自然不会多。
杨依依望着他的背影,一身白衣飘然出尘,明明是整个七录斋里唯一一个不读书的人,身上的气质却偏偏比所有人都更像是读书人。
“可你小时候话很多。”
徐白柳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人总是会变的。”
杨依依不甘问道:“你也会变?”
“每个人都会变。”
两个人再度沉默了下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小生活在一起的二人之间话变得越来越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杨依依低头想着,她依稀记得是从徐白柳开始下棋之后,从那天开始,两个人的感情就好像变得越来越淡。
“真不知道那破棋盘有什么好的,你整天都要带在身上?”
她看着被徐白柳夹在腋下的棋盘,心头忽然生出了一股子恼火。
徐白柳并不为所动,淡淡道:“棋盘是一方小世界,棋盘暗含天道规则,无数棋子就是无数个落点,一张棋盘能够推演出人的一生。”
书中有大道理,棋盘上同样也有大道理。
七录斋修浩然气,可徐白柳能够以另类的身份在其中修行到现在被师长们包容,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推演一生?若是人生真的能够被推演出来,那还活个什么劲儿?”瞧着着了魔似的徐白柳,杨依依就气不打一处来。
徐白柳摇了摇头,说道:“人生便是天机一角,而人是会变得,我的算力不够,只能算出眼前的变化,却算不出足够遥远的变化。”
杨依依冷笑道:“故弄玄虚,你不去拜入广陵道真是浪费了才智。”
徐白柳没有说话,两个人很快就走到了秋雨别院的前方,杨依依已经驻足停下,他还在往前走。
并没有要告别的意思。
杨依依气的跺了跺脚,然后问道:“既然你说你能推演出眼前,那我问问你,明天的儒林路谁能赢?”
徐白柳脚步顿住,侧身看着她,平静道:“有些事需要推演,而有些事是不需要推演的,俞子期天资纵横,世所罕见,他集世上所有荣耀于一身,他没有失败过,但他昨晚已经输了一次,而他却没有正视这次失败的教训。”
杨依依心中的怒气散去了一些,听到这话后眉头微皱说道:“你的意思是,他明天会输?”
她是七录斋最出色的交际花,最擅长和其他势力打交道,往往能够在谈笑间就将利益好处谈拢,若是这次的事情失败的话,难以想象七录斋的名声会受到多大的打击。
想到此处,她的心里便更加烦躁起来。
徐白柳面无表情,不咸不淡的说道:“我没有推演,所以并不知道结果,无法给你任何有价值的判断。”
杨依依皱眉想着,没有说话。
徐白柳却是极难得的再度主动开口说了一句:“你瞧,每个人都会改变,小时候与长大判若两人的,不是我。”
说完,他便重新迈开脚步,转身继续朝着最后的凛冬别院走了过去。
而杨依依却是猛地愣在了原地,紧皱的眉头僵在了脸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