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的筒子楼大都是在外的墙皮斑驳脱落,在内的楼说狭小局促堆满各家各户的杂物,这俩老太太非常健谈,爬着楼梯连呼哧带喘还不忘问我多大了需不需要帮忙说个媒。
我尴尬地笑着,心里把那面馆里那两个没义气的骂了个遍,因为我们三个如果都跟着老太太回家显得太可疑了,所以在商定让我去探听虚实的时候藤学一在我的脖领子上贴了个小小的圆片。
小圆片普普通通,乍一看会以为是驱蚊贴,但这是应如是新发明的“探听符“。
老实说,从看见这个符咒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吐槽,“应如是,你是不是山上修说时间太久了,这玩意儿不就是个小点儿的窃听器嘛?”
但应如是却不以为然,毕竟窃听器只能单纯听声音,他说这符贴在贴身的衣物上,这件衣服的主人看到了什么,是可以直接传达到他的眼前的!
于是我又补充一句吐槽,“所以这其实是个能播放声音的视频监控?”就这一句差点把应如是气到跟我绝交。
“到家了。”
不记得走了几层楼,转了多少圈,老太太终于停在了一处房门前。
这门还是窄窄的镂空小铁门,门上满是灰尘的纱窗漏了好几个窟窿眼,门把手上拴着根发黑的红绳,红绳两端,短的那头系着一把干枯的艾草,长的那头系着一把老式蒲扇。
“这是做什么用的?“我看着那艾草和蒲扇问。
“夏天蚊虫多,小孩子皮肤娇嫩爱招蚊子,门口放一把艾草好驱蚊,”正说着话,老太太便拎起红绳的一端手握着蒲扇柄在身上自上而下的拍打起来,“外面转了一圈儿,怕身上落了蚊子带进屋里去,拍打拍打,身上干净。”
她说完这句话,转手将蒲扇递交给另一位,两个老太太都拍打完后,蒲扇自然就传递到了我的手里。我握着扇柄象征性地在身上呼扇了两下,然后才跟着轻手轻脚地进了门。
房间不大,但是南北通透,屋里陈设虽然老旧但很干净,看得出这户人家经常打扫。
老太太很热情地招呼我们进卧室看孩子——卧室的大床上,面容苍白眼下乌青的年轻女人正在发呆,而她的怀中一个双眼呆滞的婴儿正在吃奶。跟随我一起来的老太太伸手逗一逗这婴儿拉拉他的小手,可他却好似没有感觉,眼珠连动都不动一下,漆黑的双眼仿佛一潭死水,可他却又正在鲜活的吃奶,明明就是一条生机勃勃的小生命。
我惊异地看着这样一对呆滞母子,一时间不知说作何感想。老太太叹了口气抬起手抹抹眼泪说,“自从孩子生下来,我这儿媳妇也成了这个样子。”
我看向那个年轻女人,她的瞳孔微微颤动——她还有感觉,并不是和她的孩子生了一样的病,她只是太疲惫了。
这次查探其实并没有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离开这户人家的时候,应如是和藤学一二人已经在楼梯口等我,他二人眉头紧锁,一次次欲言又止,不用他俩说,我也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但我实在没有精力再陪他俩去别的地方瞎晃了。
熬了大半夜,我除了困就是困。一溜小跑回家,懒得洗漱直接飞身上床。
——唉,良宵苦短呐!感觉才沾上床闹钟就响了,天杀的为什么今天才周二啊!!!
我内心已经没有力气咆哮了,我只想睡觉。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像个孤魂野鬼一般地赶去上班——老实说我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怎么过来的,大概,是飘过来的吧。
Alice站在大厅中央,宛如斗志昂扬的公鸡;我飘进大楼,宛如一颗霜打的茄子。
我软趴趴地抬起手朝他惨淡一笑,“嗨~”
Alice上下扫视了我一圈,清清喉咙朝我走过来。
我将手抵在他的胸前,耷拉着脑袋说,“Alice,今天你爱给谁扣分给谁扣分,爱怎么扣怎么扣,我算是受够了,我一会儿到了工位一定要大睡特睡!睡他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Alice拈起两根兰花指,轻轻地捏着我放在他胸前的手甩到一边,丝毫不吝啬于对我的嫌弃之情,我懒得搭理他正想往电梯口走,却被他那两根兰花指又捏住了后脖颈处的衣领,“我不是想扣你分,我是想和你说,今天杨编开早会,所有人八点到岗,你九点才来,迟到半小时内算迟到,超半小时算旷工。这已经不是扣分的问题了,得扣钱。”
“什么?!!!扣钱?!!!”扣钱二字仿佛天降巨石,直接把我那满腔睡意砸了个荡然无存!
我猛然抬头,瞪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死盯着Alice那上下翻飞的嘴唇,“你再说一遍!”
“嗯,”Alice遗憾地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扣钱。”
我悲愤地嚎叫着双手抓紧了Alice的肩膀用力摇晃他,“扣——钱!亲爹啊亲妈啊!扣钱?!要不你杀了我吧!你现在就杀了我吧!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想活了!我要身上绑炸药炸了这个大楼和你们同归于尽!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