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渔召回折扇，看着少年失去支撑扑倒在地，当即昏迷过去。
岳南风惊怒交加：“林羡渔，你在做什么混账事？别忘了你答应的二十七道罪己雷，一道都不能少！”
林羡渔转过身来面对众人，神色清明，眼底却隐有癫狂，她道：“放心，一道都不会少。”
语毕，扇再起。
岳南风来不及阻拦，便见空中两条金龙接连而来，比之前六次更为霸道，毫不犹豫地缠上她纤细身躯，尘土飞扬，轰鸣声震耳欲聋。
硝烟散去，她嘴角沁血，抬手按住起伏的心口。
“住手！你疯了吗？便是你，也撑不住这剩下二十一道罪己雷！”岳南风急得目眦欲裂，怒喝道。
“教不严师之惰，我徒弟犯了杀孽，是我教导无方，我理应代他受罚！”林羡渔干脆答道，扬手又是一道天雷。
“别过来！否则天雷无眼，劈到各位，我免不了又多一重罪孽！”
她一声喝下，众人迟疑四顾，再无一人上前。
罪己雷的厉害，在场众人有目共睹，也并不想平白遭受无妄之灾。左右犯错的是这师徒二人，与他们无关。
转眼间十二道雷劈下，林羡渔站的位置方圆数尺已成焦黑，她单膝跪地，左手撑在面前一滩血污里，右手仍在不停地捏诀。
掌门爱徒苏星澜几次想要冲过去，都被死死拉住，他挣扎着哀求：“师父，你救救小渔师姐吧！再劈下去她会死的！”
岳南风脸色阴沉，咬牙道：“她修为高出为师甚多，我又如何能救得了她？”
“那就别罚了！”苏星澜跪在岳南风面前，拉着他衣襟求道：“已经够多了，别再罚了，师父！”
见岳南风迟疑难断，他突然想起什么，仓皇道：“若再罚下去，小渔师姐身故，谁来守这苍梧之渊？十年前的滔天大祸，您想重演一遍吗？”
话一出口，众人齐齐色变。
“岳掌门，这……”昆仑掌教迟疑开口。
言辞间四道惊雷已过，林羡渔垂下手深深喘息两口，咬牙再抬起右手。
还有最后两道，撑过这两道雷，她就能保下徒弟的命。
待她师徒二人渡过此劫，她自会将此事问个明白，苍霜本性纯良，她绝不相信他会无故做出这样的事！
岳南风看着林羡渔以强弩之末身躯死撑，不由怒从心来，暴喝：“都是为了这个孽障！”
他大步向前，直奔到苍霜面前，一把将他拎了起来。
不要！
林羡渔大嚇，开口想唤，却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岳南风赤红着眼：“你这个祸根，你究竟还想害死多少人！”
苍霜奄奄一息，拎在他手中，毫无生气耷拉着头，一动未动。
林羡渔拼尽力气站起身来，跌跌撞撞朝前奔，未及开口，便见岳南风振臂一摔，将苍霜扔下了碎云崖。
“苍霜——”
林羡渔撕心裂肺，喑哑唤出的两个字，湮没在天际震耳欲聋的雷鸣声里。
最后两道雷轰然劈下，她再难支撑，一头扑倒在崖边，昏死过去。
她仓皇伸出的手，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未曾够到。
二十一道罪己雷，滋味并不是那么好受的。
以她半步化神修为，浑身经脉仍碎得七零八落，只留下了半口气吊着。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被人趁机暗害，连凶手的模样都没看清便一命呜呼了。
她死的那一瞬间想了很多。她有负阿公和哥哥的嘱托，她终究是没能代替他们守住这世间。捡到苍霜那日她曾承诺，今生他就是她唯一的徒弟，有她在，再没人能欺辱他。可她也没做到，苍霜死在她眼前。
她有愧。
可她至死也未能想通，苍霜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但今日，她面对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看着他眼中凛冽的杀意，感受着喉间剧烈的痛楚，忽而从这段回忆里，悟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关于苍霜为什么对同门狠下杀手，关于他认罪伏法，究竟是自赎其罪，还是金蝉脱壳？
满腔欣喜骤然间被刺骨寒意取代，她哑口无言。
苍霜他，真的像她以为的那样纯真善良吗？
他真的有那么喜欢逍遥峰，有那么喜欢她这个师父吗？
她……真正了解过他吗？
好像并没有。
说到底，除了那五年时光之外，她对他一无所知。无论真名，身世，过往，未来。
不管是三年前他一夕之间屠尽娥皇峰，还是今日他带着一身高深莫测的修为，成为万人之上的魔尊殿下，掐紧她的咽喉。
她对他有太多未知了。
他想屠的，未必仅仅只是娥皇峰而已，恐怕还有苍梧派，也许更有甚者，是整个江湖。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