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药王谷手足,那两人六神无主,一人道:“少谷主,这可怎么办是好?”
另一人径直对着林羡渔跪了下来:“温姑娘,求你救救他们!眼下只有你能救他们了。”
林羡渔正搀他起来,便听到孔繁星在一旁涩声道:“救?怎么救?”
几人一呆,同时看向他,见他面容凄惨,失魂落魄道:“既是城南,那宋师兄他们此刻,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可……”一名弟子欲争辩几句,被他抬手断然拦下。孔繁星抬起头,目光灼灼,眼里全是不同于他这副青涩外表的沉毅:“救不了!咱们只能四个人逃。”
他看向林羡渔:“温姑娘,就咱们四人的话,你有把握带我们出去吧?”
林羡渔一时哑然。
这些行尸没有脑子且行动迟缓,以她的身手,仅仅带他们逃出去的确不难。
让她此刻失神的是,她没有想到,孔繁星温润和煦的外表之下,竟藏着颗如此冷若冰霜的心。
这满城百姓且不谈,他竟能狠心撇下相识多年的师兄弟,独自逃命。
诚然他此刻的决断是最有利最稳妥的,但正因为太干脆利落,太会审时度势,才让她难以相信。
这竟是一个十六岁少年的决定。
明明这几日来,他的言行举止令林羡渔坚信他嫉恶好善,医者仁心。就在片刻前,她还认定他不计得失,一腔赤诚。
她心中轻叹了一声,没有评判孔繁星的对错,也没有答应他的话,只道:“你们带上食物和水,去和燕兄呆在一起,锁好门窗,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若他醒来,他会带你们出去的。”
“或者等我回来,我会带你们安全离开。”
她丢下这句话,不再去看孔繁星灰败的脸色,退后两步,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的院墙。
行尸不会思考,也不会爬墙,从屋顶走的话,应当是安全的。
许乐安看她动作,从地上吃力地爬起,问道:“温姑娘,你要去救人吗?”
见林羡渔点头,他立即道:“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林羡渔回眸看了他一眼:“会很危险。”
“我知道。”许乐安郑重点了点头,道:“我不怕!”
林羡渔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推辞:“也好,我的确需要你帮点小忙。我需要一些朱砂,越多越好。”
许乐安略一思索道:“城里有两家药坊。安全起见,我们先去城东善元堂,距离虽远些,但好在行尸不多。要是那边的朱砂实在不够,咱们也只有去西南广禾堂,打行尸堆里走一遭。”
既已敲定,林羡渔不再耽搁,腾身上了屋顶,伏在其上朝许乐安伸出手:“小心些,别发出太大动静。这些行尸耳力不好,腿脚也不好使,咱们从屋顶走。”
许乐安也不扭捏,借她力道上了屋顶,二人在屋脊上碎步潜行,尽量不引起街上游荡的行尸注意。许乐安行动还算敏捷,二人速度不慢,很快便逃离了行尸密集处。
此时行尸或多或少已扩散至全城,几乎每个地方都能听到密集或零碎的惨叫。托这些惨叫的福,百姓已是人心惶惶,敢出院门查探的人极少。
不多时二人到得城东,善元堂的掌柜是个花甲老人,正掌着灯站在院里迷茫张望,不知生了何种变故。
许乐安与他相识,告诫他城中出了邪祟,千万不要出门。听说要朱砂是为了镇邪,掌柜忙不迭进了药房,将装着朱砂的抽屉整个抽了出来塞在许乐安怀里,颤巍巍道:“我这里只有这些了,全给你。有了这些朱砂,大家伙儿可安全了?”
林羡渔探头看了看,笑着道:“可以的,老人家。您尽管放心,锁好门窗好好睡个回笼觉,待你醒来这城里便无恙了。不过,我们抱着抽屉可能不太方便,能否劳烦您帮忙包起来?”
接过掌柜包扎严实的朱砂,林羡渔揣在怀里,与许乐安一道出了门。离开了掌柜的视线,林羡渔顿下脚步,微一叹息:“许捕快,劳驾,西南这一趟看来咱们是非走不可了。”
许乐安一怔:“不够?”
林羡渔点了点头。非但不够,差得还有些多。只是掌柜倾囊相赠,她哪里好教一个老人徒增失望?这说辞只为让他安心罢了。
许乐安倒也没有多问,只神色凝重地点头应道:“那快些走吧。只是西南那边……唉,咱们得多加小心些。”
靠近城南,林羡渔便知道他为何这般反应了。
与别处时闻惨叫不同,越往城南去,越是悄无声息。没有人惨叫,也没有人奔跑,更无人呼救,几乎只剩下一片死寂。
街头巷尾到处是血肉和残肢,行尸倒是不少,大部分在漫无目的地游荡,偶尔撞见一个还没死透的人,便蜂拥而上将他撕成碎片啃食。也有一些,辨不清活人与同类,面无表情地相互撕咬。
因为太过寂静,二人在屋顶行走间的声响便成了为数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