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南自然不是请他回来履行婚约的。他虽看重这门亲事,但说到底还是心疼女儿,孔惜月既有意中人,他又何必逼迫她与林渊这个半残之人成亲?
他修书,是想请林渊回来说服赵桓放弃这门亲事。
林渊这个人,天之骄子,光风霁月,举世无双,正道楷模,似乎世间所有美好的形容词放在他身上都不为过。他接到修书,没有半分不悦,马不停蹄赶来赵家,与赵桓详谈。
可赵桓偏执,哪里肯听,反以赵婕母女性命要挟林渊成婚。林渊无奈之下,左手执剑闯入赵府,强行将赵婕母女救了出来。
救出来时,二人已虚弱至极,赵桓又暗下毒手,险些一剑捅死赵婕,也幸亏被林渊拦下。
自此,赵婕与赵家断绝关系,林渊与孔惜月婚约作废,孔惜月欢欢喜喜嫁给了心上人徐清。
燕惊寒听得火冒三丈,一拳将身侧泥土砸出个大坑:“岂有此理!为了攀附权贵,居然置自己亲侄女的终身幸福于不顾!”
孔繁星不知是何心态,沉默了一瞬,忽然道:“但,若是姐姐当年嫁给了林峰主,说不定就不会死了。”
对于当年那桩惨案,燕惊寒自然有所耳闻,当下惋惜一叹,也道:“也是,那可是林渊啊。多少女修的春闺梦里人,十个徐清也敌不上他呀。你姐姐居然舍得与他退婚,果然爱情令人盲目!”
林羡渔面露笑意。
哥哥林渊,是这个世界对她为数不多的善意之一。
笑意未及展开,便听燕惊寒又道:“不过也没用,再惊才绝艳的人也逃不过一死。林渊前辈不就是吗?”
林羡渔笑容一僵,神色慢慢冷了下来。
燕惊寒不知身边这个竟是林渊唯一在世的亲人,他从来粗犷,也没察觉到林羡渔的情绪变化,甚至拍了拍她,问:“你知道林渊吗?”
林羡渔迟了一瞬未答话,他又兀自说道:“应当不知道吧,你年纪又不大。他那一手逍遥剑法,当真出神入化,啧啧,风姿无双。可惜他已经死了五年了,否则你若见过他,你一定也会和我的师姐妹们一样,为他痴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南墙。”
林羡渔闭了闭眼,忍受过心头难以言喻的痛和脑中一时的眩晕感,看向孔繁星:“挖得怎么样了?”
燕惊寒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也看过去:“快到出口了吗?”
孔繁星停下来,从鼠洞里窥了一眼:“好像还有很长。”
林羡渔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拿过他手里的刀:“我来吧,你休息一下。”
她沉默地掘起土来,刀刀用力,像是要发泄什么情绪一般。
身后燕惊寒还在和孔繁星絮絮叨叨聊天,没有人发现她的异样。
林羡渔整个人都钻进洞里,跪坐在地上弓着身子拼命挖土。
挖着挖着,一颗泪掉了下来。
幸好地上是略微潮湿的泥土,那颗泪砸进泥土里,转瞬消失不见。
幸好她很久以前,就已经学会了悄无声息地落泪。
林羡渔不知道挖了多久,挖累了,又换了燕惊寒来。
她和孔繁星闭眼靠在墙上休息,燕惊寒肚子饿得咕咕叫,也没力气讲话了,洞里很安静,只能听见刀刃插进泥土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哗啦啦”一声,似乎有土块砸在地上。
林羡渔蓦然睁开眼,燕惊寒正兴奋道:“挖通了挖通了!”
他拿刀霍霍两下,将面前的泥土尽数推了出去,露出一个不太宽敞的洞口,他立刻探头出去,纵身一跳。
林羡渔还没来得及阻拦,便听到他跳了下去,大吼一声:“卧槽!”
孔繁星已经睡着,也被他这一嗓子惊醒,连忙看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林羡渔一言不发,扑过去从洞口向外看。
这个洞开得略高,外面还是一间暗室,光线不太好,只能看见无数黑影蹿来蹿去,“吱吱”乱叫。
燕惊寒像只发疯的猴子般在里头上蹿下跳,挥着刀四处拍打,边拍边吼:“别下来,全他妈是耗子!操!咱们捅了耗子窝了!”
林羡渔被他吓得不轻,还以为下面有什么危险,哭笑不得地松了一口气。
她冲孔繁星摆摆手示意没事,二人靠在洞口,听燕惊寒在下面边骂边拍,老鼠死的死,逃的逃,好一会儿终于安静下来。
燕惊寒喘着粗气道:“行了,下来吧。小心着点,地上全是死耗子。”
林羡渔探出头,挑了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落脚,孔繁星也跳下来,三人一同打量这个地方。
能被耗子做窝的,显然不会是什么敞亮地方,这里四面都是墙壁,一扇窗户也没有,角落里零散堆着几个破烂不堪的旧箱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年的霉味,大概是一间废弃不用的地下室。
墙上唯一的木门也已经陈腐,门框上还长着一丛蘑菇,从狭窄的缝隙里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