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郑知颜哇地哭出声，一岁大的小孩子听不懂他说话才对，她没再叫，只是呜呜呜哭。
她的眼泪鼻涕口水糊他一身。
郑知颜视若无睹。
人的本能都是被激发出来的，经过刚才那件事，她不仅能开口说话，还能勉强学会走路了。
郑良瑜将老鼠不成形的尸体和石头全都扔掉，洗干净手后，任由小小一团的郑知颜牵着自己，一步一步，很慢地往外走。
场面有点诡异的和谐。
他们遇上听到哭声折回来的丫鬟、赵婆子，她们见郑知颜哭得眼肿鼻子红的，皆是慌乱了。
丫鬟先问：“这是怎么了？”
她们才离开不久，她居然能自己走路了，尽管还需要人牵着。
郑良瑜：“叫老鼠吓到了。”
丫鬟了然。
偏院原是用来装一些不用的杂物的，郑鸿没女人家心细，吩咐下人往院子铺细沙，却忘记吩咐他们仔细打扫一番院子里头。
这才叫老鼠惊了六姑娘。
郑家老太太过世后，郑家才分家的，郑鸿有几位兄弟，所以郑知颜前边还有些叔伯家生下的姐姐哥哥。
她排到了第六。
郑良瑜是五郎，她是六姑娘。
丫鬟想从郑良瑜手中接过郑知颜，毕竟她都哭了，瞧着怪可怜劲的：“让奴婢来抱六姑娘吧。”
郑知颜也朝她张开手。
一个要抱抱的小动作，可爱到人的心都要化了，丫鬟是真心喜欢郑家六姑娘的，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见她哭就想抱来哄。
郑良瑜却避开了。
他神色如常：“不用。”
丫鬟一愣：“是。”
她同赵婆子对视一眼，看来大人说得有理，兄妹二人多单独待在一处确实能够培养感情。
李氏得知郑知颜哭了，连忙从房里出来，她年纪虽小，却很懂事，哭的次数很少。
一出来就问丫鬟发生什么事了。
丫鬟如实相告，李氏心疼不已，弯下腰就要去抱郑知颜：“不哭，来阿娘这儿。”
一下子竟然抱不走。
李氏奇怪地抬眼看郑良瑜，柔声劝道：“松开妹妹的手。”
他依然没松手：“母亲。”
“嗯？”
“妹妹她会说话了，她叫了我哥哥。”郑良瑜终于松手，长睫微动，视线扫过郑知颜那张哭花了的小脸，“也会走路了。”
郑知颜莫名有些发怵，往李氏怀里钻，将脑袋埋进去。
*
也许是郑鸿、李氏认为郑良瑜在郑知颜学会走路跟说话方面功不可没，自此以后有意无意创造机会让他们兄妹二人单独待一起。
不过几步之远倒是会备着婆子丫鬟伺候，郑知颜因此才放宽心，在郑良瑜的陪伴下长到了五岁。
其实郑良瑜正常的时候，她还是勉强能接受的。
今年，他九岁了。
郑良瑜眉眼如画，穿着水墨色的衣衫，腰间束着腰带子，侧边坠着璎珞，身段比同龄的孩子要好上几分，乌黑的长发用布巾随意扎起。
一张皮囊很是出挑，比那些娇养在阁中的姑娘家还要漂亮，郑知颜见过他披头散发、只着件白色单衣的模样，乍一看雌雄莫辩。
郑鸿与李氏的颜色也不差，在京城也算是绝色。
而郑良瑜比他们更胜一筹。
郑知颜则像他们夫妇，眉眼像郑鸿，鼻子嘴巴像李氏，郑良瑜似乎跟谁都像，又跟谁也不像，反正净往好看方向长就是了。
郑知颜不想习字了，趴在书案上，望着窗台前的鹦鹉。
这只鹦鹉还不会说话。
是郑鸿去年送她拿来逗趣玩乐的，郑知颜在郑家可谓是小祖宗，要什么，他们就给什么。
就是最近要练习写古代的繁体字，把她的手指都给磨出了茧子，郑鸿疼她归疼她，在学习上一视同仁，偶尔严厉到她不想见他。
郑良瑜像是没有看到她没骨头似的样子，低头作画。
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完全就是郑知颜的对照组，她也不在意这些，只管能尽情吃喝玩乐。
从小伺候郑知颜的赵婆子待她也是宽松的，见她趴着，以为是小主子太累了，并不觉得是她这个人不图上进，只想啥也不干。
郑知颜如愿小憩半刻钟。
偏她在哪儿睡觉也不安分，一觉醒来发髻、衣裳乱糟糟的。
赵婆子让丫鬟青禾去准备水，自己过去扶起软绵绵的小郑知颜，轻轻揉了揉她睡出来的红痕。
坐在另一张书案前的郑良瑜放下笔，将画卷起来放好。
赵婆子动作一顿。
她侧身让开，郑良瑜转眼间坐到了郑知颜身后，隔着衣裳用手扶正她的身子：“我给你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