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瓘是快马加鞭赶往晋阳的,到达河南王居所时,已是深夜。
他的伤口已然裂开,汗透襕衫,人也几近虚脱,紧随其后的尉相愿一把将他扶住,唤了声:“第下小心!”
孝瓘熬过眼前的一片黑暗,缓缓的摇了摇头,“无妨。”
尉相愿扶他靠在马侧,自去叩门,须臾回来道:“河南王不在府中。”
“阿兄回青州了?”
“侍卫也不清楚。”
“我让你给河南王的密函可送到了?”
“末将昨日回殿下,信已经送到了。”他边说边笑。
孝瓘白他一眼,道:“我还不能确认一下了?”
“自然能。只是莫再说我嘴碎。”尉相愿说完敛了笑纹,“末将刚听门卫说,河南王是随一名宫监出府的。”
“宫监?可有圣旨?”
“并无宣召。”尉相愿摇摇头。
孝瓘艰难的上了马,“走!咱们去大明宫!”
他知道一定是宫里出了大事,不然没有皇命的内臣怎敢随意找上一位郡王。
未到大明宫,街道上已多了很多步、马游荡的禁军,孝瓘心下一沉,不禁想起当年父皇遇刺时,齐王府门外的重兵。
他正思忖间,迎面走上一名绯衫甲,大口裤的督将,口中大喝“来者何人?”
孝瓘猛地一夹马腹,骏马奔跃,那督将重心不稳,跌落马下,遂大叫道:“有刺客!”
禁军侍卫一下围拢上来,孝瓘早已一骑绝尘,到了宫门口,他还想再闯,却见孝瑜眉头深锁的走了出来。
“阿兄!”孝瓘下马牵动了伤口,不禁吃痛的皱了皱眉。
孝瑜见到他先是一怔,而后疾步走上前来,一把将他揽在怀里,大手重重拍了拍他后背。
“你怎么来了?伤好些了吗?”
孝瓘口中轻“嗯”了一声,起身再看孝瑜,见他正揉着眼道:“虫子飞进眼睛了。”孝瓘微微一笑,抬头看了看风中颤抖的枯枝,这样的季节哪里还有虫子呢?
此时,追兵接踵而至,孝瑜看了看被已被擒住的尉相愿,忙对为首的督将解释道:“此二人乃我府上新任的佐史,年轻莽撞,冒犯了各位将军。”
督将认得孝瑜,下马行了礼,边打量着孝瓘,边咧嘴笑道:“原来是河南王府上的人,果然容貌俊美,风姿不凡。”
孝瑜蹙了蹙眉,却也无暇与之计较,直拉了孝瓘返回府邸。
一路上未有只言片语,待进了府门,孝瑜才轻声道:“你为何独闯晋阳?”
“就是为了信上的事……”
“孝瓘,在我心中,你并不是一个鲁莽的人啊!”
“自父皇出事,我如鲠在喉,寝食难安,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将幕后真凶揪出来,令真相大白于天下。那日北山,元猗猗以死为谏,我顾念肆州百姓,抛却私怨,斩断情丝,决然赴死。若我当真死在突厥也就罢了,而今既然苟全了性命,就再也没有搁置此事的道理。”
孝瑜重重叹了口气,道:“此事我本想从长计议,只怕时不我待啊……”
“什么意思?”
孝瑜异常平静的望着孝瓘,口中的话却足以掀起惊涛骇浪,“方才太后密召,至尊……戌时崩于德阳殿。”
“什么?!”孝瓘大惊,而后大怒,用拳狠狠的捶了身侧的廊柱,“东柏血案,怕是要烂在史册中,永不见真相了。”
“既已身死,父皇定会在泉下拷问于他。对我们来说,虽然死会简单许多,却还得坚持着活下去……” 孝瑜凝望着孝瓘,“若果真如你信中所言,太子曾在此事中推波助澜,我们怎能眼睁睁看着他登临帝位?”
孝瓘张了张口,似要说什么,却听孝瑜又道:“你回肆州吧,擅离职守,是个令人浮想联翩的罪名。”
“那兄长呢?”
“太后命我连夜赴邺,通知六叔和九叔。” 孝瑜说话间,狂风忽起,枯叶飞舞,他抬头望了望玄青的苍穹,似自语道:“清都空了,人心都燥起来。”
“大兄,如果有可能,我想回来。”
孝瑜微微一笑,“好。”
“对了……”孝瓘略有踯躅,“有封信……请兄长转交姑母……”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皮上写着“太原长公主敬启”几个字。
“猗猗毕竟是长公主的女儿,我对她要有个交代……”他低了头小声解释。
“这孩子生不逢时啊……你放心,我会和姑母商议,将她迁归中山王陵。”孝瑜接信放入怀中。
“大兄!”孝瓘突然抬头,“我想在义平给她留一个位置……”
“胡闹!”孝瑜厉声呵斥,“她已不是你的窃妻,有何身份与你同穴?适逢诛元,人人都想与元氏撇清关系,怎么偏你反其道而行?更何况,你此举又将郑氏置于何地?”
孝瓘一时无语,只是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