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刚想说一句“是”,却被南晚接下来的话扰乱了心绪。
“宁公子,你的骄傲呢?你流连花丛的那份漫不经心呢?你告别的潇洒呢?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因为我这些东西都消失了。”
宁远其实很想告诉南晚,确实如此。
在他臣服的那一刻,曾经的他仿佛消失了一般,他变成了一个自己熟悉又不熟悉的人。
“宁远,还记得你当初的那句话吗?”南晚忽然转身,神情有些悲凉地看着宁远,“好聚好散,这是你曾经给我的那句话”
宁远的眼眸骤然放大。
“好聚好散,好一个好聚好散。”
这不是南晚第一次说这四个字,可这由自己口中说出来的四个字仿佛成了一场梦魇,每说一次便刀剐一次,便痛一次,无休无止。
“我若……不想好聚好散呢?”宁远的嗓子仿佛堵了棉花一般,每一个字都显得异常艰难,他努力压制言语间的哽咽,维持着自己最后的体面,让自己看起来不那般的失败。
“所以你是想要我的命吗?”
宁愿惊恐地对上南晚的双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南晚忽然闭上了双眼,再次睁眼,她的眼眸中不复方才的冷漠,反而是满满的悲凉与失望。
“晚晚?”宁远早就知道双重人格的事情,但第一次看见依旧异常震惊。
主人格浅浅地笑了一下,笑容却不复当年的明媚,“看来你已经知道我的情况了。”
主人格和副人格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眼眸中的情感,除此之外,他们在习惯动作上已然没有区别。
主人格的一颦一笑都让宁远异常熟悉。
“既然知道了我的情况,为什么还不愿意放过我?”主人格侍弄着手边的花草,爱不释手,“想必哥哥已经告诉你了。宁远,我不愿见你,才将身体的主控权交给了她,如此,你还要再纠缠我吗?”
宁远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他明白南晚的意思。
如果他再继续纠缠下去,那么他必然会失去南晚,失去那个温柔单纯,他曾经最熟悉也最爱的那个“南晚”。
宁远苦笑出声,“你就这么恨我啊,恨到宁愿自己消失。”
“南晚”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神色有几分变幻莫测,她蓦然笑着摇了摇头,“不,我不恨你,往昔一切皆是我自愿的,无论何等结果我都愿意承受,只是我真的累了,不愿再这样下去了。”
南晚的眼中没有恨意,但也没有爱意,空洞的仿佛初生的婴儿,她对宁远无爱也无恨,仿佛他就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她真的累了,不愿再纠缠下去了。
宁远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可他依旧不甘心,可他又有什么资格不甘心呢,是他说了伤人的话,是他换女友如同换衣服,也是他将一颗真心视如草芥。
南华有一句话说对了,如此死局,是宁远罪有应得。
宁远走了,他没有理由待下去了,他所有的筹码在南晚的命面前都显得不值一提。
如果主人格真的消失了,这世上还能有什么证明过他们的一场爱恋。
南晚和宁远仿佛成了陌生人,就算是有业务上的往来,也是正常的交流,笑容都是标准的职业假笑,不带一丝感情。
仿佛他们只是普通的合作伙伴。
南晚毕业的那一天,南华推了工作来陪她。
这一刻的毕业生们仿佛有散不尽的欢愉,他们永远热烈,永远心跳,永远年少青春。
挥洒而起的学士帽成了少年炽热的梦,他们率性而为,即将前往远方。
但这样的热闹仿佛并不属于宁远。
宁远穿着得体的西装,手腕上带着格格不入的红绳,手里捧着一束鲜花,躲在树的后面,远远地看着南晚。
他隐在树后,看着前方笑靥如花的南晚,眼神不自觉柔和了几分。
他摩挲着手里的花朵,神色犹豫,踯躅不前。
这是他早就定好的向日葵,可他连送上去的勇气都没有。
他怕。
他怕南晚看见他会转头扔了这束花。
“这位先生,你是哪位同学的家属吗?”女子看宁远站在这里很久了,想上去又不想上去的样子。
宁远看到旁边的女子,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这位同学能麻烦你帮忙把这束花送给经管系的南晚吗?”
那女子愣了一下,看了看南晚便什么都清楚了,取笑道:“看来你是南学姐的追求者啊,那为什么不自己去呢?学姐一毕业就再难见到了。”
女子以为宁远是南晚的朋友或者同学之类的,跃跃欲试地鼓励他过去。
岂料宁远笑着摇了摇头,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不了,我还有事,就不过去了,麻烦你帮我送过去,就说是你送的,不要提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