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祈今日遭遇的意外已多不胜数,山田清之介依然可算是其中尤为令人印象深刻的那个。她原本以为四番队的人应该更加……温柔?体贴?就算不擅长安慰伤者,至少也可以保持沉默吧。这样自我的发言,在确切听到之前实在难以相信会出自四番队副队长之口。
虽然不能排除只是他本人特别有个性而其他人还是非常“正常”这种可能性(当然,也有护廷十三队队士全都很独特的可能),但严格考虑的话,还是做出了“在真正认识别人之前就按照刻板印象贴标签”这行为的自己的不好……
因为真相应该用自己的双眼去见证。
不论山田清之介出于什么理由,他冲击性的自白起码在一瞬间转移了她的感伤,她对此非常感激。
靠在背阴的墙壁上,祈的目光落在了前方的人群里:山田治愈了她的伤势并丢下一句恶趣味的话语后就离开了,作为副队长他除了治疗外还要负责好现场医疗工作的分配和协调。在他的指挥下,各位四番队队士正紧张认真地为负伤学生进行初步救治——过于严重的伤势需要好几个阶段的治疗,而现场局限于人手和设施并不能进行后续的步骤。
夕阳时分,数束金光透过建筑物的缝隙斜照着地面的残雪,橘红渐渐侵染了纯白。折射出了瑰丽绚烂的色彩。在柔和晚照的映衬下,施展着回道专注地救治伤者的他们显得更为圣洁。
把守护生命视作最优先的他们一定很想尽快把所有伤者都送到四番队的综合救治所吧。所以,在温柔地安慰着伤者时,他们是不是也和祈一样在心里期望着其他人的尽快回归呢?
只是,此前为了躲避虚群,学生们曾四散到了各处,尽管祈集合了部分同学,还是有很多人不在这里。剩下未找到的人和……尸体,还有赖于四番队和五番队的队士继续搜索、救援、搬运。
快点回来吧,让一切都结束。
今天难道不是过于漫长了吗?
*
(长泽……也会有这么安静的时候啊……)
“东海林?”
前方传来的声音中虽带疑惑却不含上位者被无礼地忽略时常见的不悦和责备,温和的语气中蕴含着的只有对遭遇不幸之人的关怀。
“啊……非常抱歉,蓝染队长,我走神了……”东海林迅速收敛了心神,为自己的失礼编织着致歉的话语。
“没有关系,你不需要道歉。”棕发棕眸的队长摇了摇头,“那位女性是你重要的人吧?因重要之人的逝去而感到悲伤是人之常情。”
“……”东海林一怔,错过了反驳的最好时机——那个少年模样的五番队副队长已经开始笑着和蓝染讨论刚才的所见所闻了,他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返回集合地点,心想:这样也好。
如果长泽不是他重要的挚友,他刚刚心不在焉的表现不就显得非常奇怪了吗?他选择默认蓝染的说法,只是因为那是最合理的解释、最无懈可击的理由。
(但那绝不是事实。)
在心中强调着这句话,东海林皱着眉,维持着沉重的神色回到了此前与数名学生相遇的地方,亦即是曾经显现过地狱之门的下方,因为此处聚集了最多的学生以及追踪而来的四番队队士,所以把它作为了集合和回程的地点。
在负责清理战场的他们回来之前,能够被找到的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已经汇集完毕了。
东海林一边打量着现场,一边用“我暂时没事,稍后处理也不迟”、“为重伤的学生着想,还是尽快前往综合救治所吧”等理由巧妙地谢绝了某个四番队队士想要替他进行紧急治疗的好意。
(一切都结束了,是时候回去了。)
“银!”少女的惊呼吸引了东海林的注意,他循声望去,发现被叫住的人是五番队的副队长,那个总是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的银发少年。
奇怪的名字……不过无需在意。
东海林看见蓝染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那位副队长就径直走到了之前呼唤他的少女身旁,低声交流着什么。
无论何时都会体恤下属的温柔的队长……无需在意。
环视四周,学生也好,队士也好,入目皆是疲惫之色。
(今天对他们来说,大概过于漫长了吧。)
与资历尚浅的五番队副队长相比,东海林更加熟悉已经担任四番队副队长之职很久的山田清之介。正在和蓝染讨论着任务详情的山田,据东海林所知,虽然个性略显阴沉,却意外地是个比起所谓的伦理和自身的立场,更重视生命的人。那样的人想来一定不希望继续待在这里浪费时间。
握着斩魄刀的刀柄,东海林静静地等待着“打开穿界门”的命令。
需要在意的人,一个也没有。
西边的夕阳染红了天空,如火在燃烧,如血在流淌,明明是壮丽的景象,他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少女被风吹起的那缕发丝,暗红色的发丝,以及与之相衬的名字——“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