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影差点忘了,以门第来说,她的确不能做他正妻。可若不是正妻,她这个挡箭牌就挡不主安阳了。
她为自己的迟钝赔了个笑,又说:“那这条改一改。即使纳妾,你也不可宠妾灭妻,不然我的日子会很难过。”
谢随道:“我不纳妾。”
顾清影很是意外,尴尬道:“哦,那……那也好。”
谢随的确不像是会纵欲过度的人,但她没想到,他居然到了不近女色的程度。
不愧是五年做到丞相的人,原来她这个挡箭牌不只是为了挡安阳,而是他根本就不想在女人身上浪费时间。
不过既然他是这样想的,她说第二条要求时,也可以更有底气了。
“第二,我要与你分房睡。”
谢随却摇头:“不成,会露馅。”
顾清影退半步:“那分床睡。”
“有区别么,谁家夫妻会在房里放两张床?这要是传出去了,可是欺君之罪。”
顾清影还在苦苦想着折中之法,谢随已斩钉截铁道:“我不碰你。但这条不行。”
顾清影抬头看了他一阵。
好吧……
这样清清冷冷、端端正正的一张脸,看着也确实不像是会耍无赖的。
“还有什么顾虑吗?”
顾清影想了想,“谢大人还要答应我,不要记恨我哥。他也是为了我。”
谢随道:“好。”
又说:“你对顾辞倒是好,不过他对我从来都不客气。日后在他面前,你也会像这样为我说话吗?”
他还用得着她帮他撑腰?
顾清影讪讪地笑了笑:“谢丞相说笑了,谁敢欺负到你头上来……”
“大人——安阳公主来了。”谢随吩咐了不许别人进来,宋辰只能敲门示意。他敲得着急,看来安阳来势汹汹。
听到安阳的名字,顾清影吓得魂都飞了一半,心不在焉地直往门口张望。
谢随命他找个由头拖着,转头对顾清影说道:“不用管她。还有什么想问的,慢慢想。”
顾清影看向他的额角。
细长的一道疤,擦着眉骨延至太阳穴,凝成了暗红色,边缘处还有些外翻。
她注意到这个疤很久了。
谢随不是小孩,不会不小心弄伤自己。
但又有谁敢这样伤他呢?
她的最后一个问题:“疼吗?怎么会弄成这样的?”
谢随浅浅一笑:“有点丞相夫人的样子了。”
“不想说就不说,少取笑我。”顾清影别过脸去。早知道不问了。
又想起来自己挡箭牌的职责,她担忧道:“安阳公主来了,我是不是要和你一起去见她?”
谢随道:“不用。”
顾清影松了口气。
这口气才松了一半,门口的宋辰突然喊了起来:“公主!公主殿下!你不能——”
顾清影像只受惊的兔子,从椅子上猛地弹起,看看大门,又看看窗户,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跑。
身下一轻,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谢随挟着腰打横抱起,塞到了屏风后。
安阳恰在她藏好后闯了进来。
屏风的纱幔上绣满了竹枝竹叶,照理说也能把她挡住,但顾清影还是害怕,把自己缩了又缩。
透过竹叶的缝隙,能看到外面影影绰绰的两道人影。
安阳以为屋里只有她与谢随,于是开门见山:“你想娶亲,为什么不是我?”
谢随缓缓道:“公主说笑了,臣对公主从未有过僭越之心。”
僭越?这叫哪门子的僭越。
公主与丞相,放在哪朝都是般配。
“谢随,你找理由也找个像样点的。”安阳终于明白了,谢随先前的自谦都是假的。也是,他这样高傲的人,怎么会以为公主身份有多高不可攀。
一股无名火从心里升起,她问:“那顾清影呢,那你喜欢她哪里?你别忘了,她可是被贺家退过婚的人。”
宋辰一惊,抬眼去看谢随。
果然,他那副谦恭神情已在须臾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言的冷意。
谢随近乎嘲讽地提醒道:“是又如何?公主也别忘了,你现在纠缠不休的,也是已有婚约的人。”
“你!——”
安阳本就满腹的委屈,她心里也清楚,自己这样无理取闹,无非是自降身段。
但她只是想要一句解释,他却如此尖酸刻薄,字字句句都往她心里扎。
安阳扯唇冷笑了一下,端起桌上茶水尽数淋在他的头上,抛下一句“好、好得很”,便扬长而去。
顾清影听到脚步远去,才从屏风后探出半个头,看见谢随一身狼狈,一滴茶水正顺着他的鼻尖往下滴,额头上还沾了半片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