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不觉用力收缩。
手被碎片扎破,却没觉得什么。感觉不到疼痛,只心中空涝涝的。看着蔓延至瓦片里的血,不知是否是瓦片不净,竟越发显得浑浊,视线凝固,耳中回荡着常睿的话。
......
镜城的草地,常睿在右,侧过头同自己说:“我在那边,城墙根的大树下埋了酒。状元红。下次你若来,赶上个好时候。可以一起喝。”
......
城破了,再也喝不到了。人不在了,再也见不上了。
仿佛瓦片中的“酒”竟越来越多。
低下头,落下的两滴泪也迅速融入......微红的双眼渐渐发酸发涩。
方才拿着七皇子鞋子的俊娘才至,瞧见七皇子双手手指都被瓦片刮伤,甚至仍朝着瓦片中凝着血。急忙拿着帕子去擦,轻唤着七皇子也无果,瞧着伤口渐深,几滴撒在大殿的地上晕开。俊娘不顾着规矩,自行急宣太医。
萧承言仍旧坐在地上,任由他们处理着。
亲耳听着常衡这般说了。又眼瞧见了这些,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终究,没等来,自己心心念念的常睿。
耳旁什么都听不清了似的,也不知怎的回到了正华所......
常衡被内监引着,安置在离着上书房最近的房间。离着这御书房也就二十米开外的位置。是处在殿宇边上最偏侧的房间。只是一个耳室。
进到屋内,跟着的内监便放下了常衡仅剩的包裹,内里只是那五套衣衫,甚至鞋也没多带一双。后重新站在常衡面前道:“小的名唤小黎,是跟着御前孙公公当差的。您若有吩咐,尽管差遣小的办!”
常衡瞧着那内监要退下,便伸手摸向衣袖。没找到银两,甚至连钱币都无。却不死心,手沿着手臂向上摸索了两下,还是没有。另一只手刚搭上另一侧袖口,小内监已经退到了门口,低声说:“常公子,客气了。小黎退下了。”
常衡便也垂下手臂,愣了片刻坐在了边上的床榻上。双臂拄在略微分开的双膝盖上,单手撑起额头。心中略有些烦躁。真是过于急躁了些,以致于连银钱都分文未带,更甚之在城门处都未想起,这可如何是好......
这房间极其简单,只是一个床榻和木制盥洗用品。但出了耳室就是七八张书桌整齐排列着。最里侧还有一张略大些的黄松木书桌,其上正挂匾额《学而时习之》。
皇帝原本看到常衡来后,疑虑小了一些,便要下发册封旨意。册封常文华为永安侯爵之位。驻守南境之地。
马车缓慢,直到常衡拿着圣旨进到宫门,马车才缓缓停在智勇将军常府正门处。
马被缰绳勒住,骤然的停下,随后马无措的又在原地打了两个转才算真的停住。
常苒缓缓转醒。这一路上停停走走,缓慢异常。发觉身上裹着常衡的那件披风,但是常衡却已不在车内。
马车外头一个很是磁性的声音响起,陌生的音色。
“三小姐。到府门口了。老奴扶您下车。”
车门缓缓打开,照进来好些光亮还有凉风。原本还算暖和的车厢,一下就凉的刺骨。常苒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靠在车厢的身子,不觉更加觉得冷。手触上那披风,其上黑色的花纹,寻常看不出来,是同披风同一颜色的织线织就。
一时未动,从马车敞开的门望出去,先是那棕色的马匹后身映入眼帘,在远处便是人。
好些人。
来来往往的穿梭不断。
各色人等男女老少皆是显得步履匆忙。
同边境那果真泾渭分明,近一月来,越朝着京城而来,越是见得人多。眼下身处京都,果然那些人行色匆匆,仿佛都要踩到前人一般。
可常苒想着,这京都传闻中如此繁华之地,怎的人等也都穿布衣?正想着,便瞧着那很远的位置,有两名玄色衣衫的人抬着什么似的,横向而过。待再走些,常苒才看清,是轿子。四人抬着的轿子。稳且缓慢的而过。常苒方才觉得,是了。那些平民自是穿布衣,而穿着华衣的,何用自己走路?
目光略微向上一些。依旧瞧着远处,那日头顶晒,想着此刻该是正午刚过。可冬日,并未觉得多么暖和。
外头还是那声音再次响起,却只是轻轻唤了一声“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