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张良也不像是真的想知道答案,所以我还没想好怎么忽悠他就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
“殿下想如何处理在下?”
这个问题……虽然他刚才就说过一个类似的,可是这一次……倒像是他拿定了主意,准备为我所用。
我怀疑地看着他。
他顶着我不信任的目光,不骄不躁的样子反倒像是我才是落了下风:“人皆畏惧死亡。良又如何免俗?”
……张良是个怕死的人么?
按理说汉初三杰,就张良一人得以善终,确实是因为他聪明,会审时度势,也爱惜自己的性命。
可张良,果真会因为惜命而突然改变主意,从原来想尽办法让秦灭亡到甘愿投靠,会改弦易辙到这个地步?
假如不是这个关键的时候,我还是挺想学习学习那种“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主角的博大胸怀。
一般来说,这个时候就是要张良做一件事情,作为他不会继续搞事的投名状。
可我害怕。
于是我摇了摇头:“先生便如是说,阴嫚也不敢信先生。”
“那殿下既不信良,可是要杀了良?”
听他这轻声细语的,作为一个爱美的人,当然会忍不住动容。
我又摇了摇头:“我本就不欲杀你。”
如果我真的想要杀了他,直接把张良送出去,还能换得这几年积累的越来越多的通缉令的奖赏。
虽然这么说对不起君父,可我真不觉得刺杀帝王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毕竟: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
何况张良这样的人……杀了是可惜的。
虽然张良不是我能掌控的人,但君父若是无事,他一定会给出更好的判断;若君父有事……兄长说不定反而更擅长说服张良这样的人。
“我不信先生,是因为畏惧先生。”我一脸坦诚地看着他,“先生的本事……我不敢拿大。一想到若是君父所建设下的一切毁于我之手……我便不敢下注。”
像我这样的人,玩心眼是玩不过别人的。
“阴嫚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委屈先生这些日子都待在阴嫚眼皮底下这一个法子了。”
“良若是不从?”
“这个法子有些折辱先生,先生不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说着虚伪的话,朝着他轻轻一笑,“那么,阴嫚便只好觉得遗憾了。”
我摩挲了一下我腰间的剑。
张良沉默了一下,竟然很快笑出了声:“良显然别无他法。”
我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以先生大才,若是在出名前便死了,倒是真的可惜了。”
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过分。
形势比人强,我为刀俎他为鱼肉,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倒是张良,此时忽然道:“良虽不才,对面相一说,倒是略通一二。”
行了行了,这么多年在君父和兄长的教导下我早就知道“略通一二”就是“我很厉害”的意思了。
“愿闻其详。”
“在下观殿下,本应是早夭之相。原是死于非命,乃至于尸首分离,无法求得来世。”
我一怔。
五马分尸一直都被认为最为重的刑法之一,因为尸首不完整……在古人看来,是无法投胎转世的。
我想到我这个梦,一时倒觉得张良比我更像一个知道历史的穿越者了。
我注意到了他话中的“本应”:“那现下呢?”
他忽然朝我一拜,眼神灼灼:“那便是看殿下想要走到哪一步了。”
我抬眼看着他,他那灼热的目光……让我有些发慌。
算上吕雉,这竟然已经是第二个试图探清我是否有“取而代之”的念头的人了。
我也不在乎他这问的是真心还是假意。
如果是真心,自然是看上了我好说话,想要辅佐我得到点利益;如果是假意,也就是说明他还打算拱火,最好拱得整个朝代分崩离析。
“我曾听过一句话。说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想到这句话是陈胜吴广中的一个人说的,而我现在又把这话提前转述给张良,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可我却想说,鸿鹄又安知燕雀之乐?”
兄长曾经对我说,不同的人,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样的。那是他担心我,担心我过于早慧而作茧自缚。
我并不是因为爱兄长,所以才要委屈自己,才觉得若不是君父,那兄长做了帝王就好。
这并不是碍于兄长而做出的牺牲。
虽然远不及“蜜糖”和“砒|霜”的差别拿来比喻的地步……但也相差无几了。
“……这般,倒是可惜了。”张良叹了一声,说来也是好笑,刚才我还说我会可惜他,现下却变成了他可惜我。
没等我说什么,就听到他话锋一转:“方才在下提到了一句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