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匹马拉得马车就是不一样。
我头靠着马车的车厢,闭目养神,手拿着暖炉抱在肚子上。
到了今日身体已然没有那般不适了,又因为帝王出行百姓得提前停摊避让并有组织地前来观看,这种出行的路线和时间也难以变动,所以未满七天,我还是跟着君父动了身。
原先我来江南的路路陡,现在转道去淮北一地修得大道平坦不少,这个时代与我曾经生活的时代不同,在贸易往来还没成为主要的经济来源、运河航海也没成为主要运输方式的时候,与都城更近人口更密集的北方反而才是经济发达之地。
我南下的时候,坐的是四匹马,大臣再怎么受宠也是四匹,而“天子六驾”,我当时谢绝了君父的好意。
时至今日,我还是记得兄长的教导。
若有一日我不再受宠,昔日的“真性情”都会沦为“嚣张跋扈”。
但这一次,我没拒绝我爹的好意。
一个是因为他这次的态度强硬了不少,还有一个是因为我不打算在自己不舒服的时候还委屈自己。
这几天我不知道被逼着看了多少女子初潮该如何保养的医书,原本我以为随随便便的平常事被我爹这幅严阵以待的架势搞得也胆战心惊了,更别说我哥也凑热闹嘱咐了我一堆——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们家的两个男人就为了我这点小事用了千里传音!你们魔力都不要钱的吗!!道术高了不起啊!!!
——来自于现在连隔房传音都做不到的本废柴。
你们行行好,同样是一个血脉的,怎么就不能把聪明机智分给我一点呢,我也要的不多,一茶匙就好,就比那个哈利○特里的罗○·韦○莱的感情多一点就好。
本公主真的服气。
我坐在六匹马拉着的马车上,窗户也被布缠得严严实实,就因为太医一句“这种时候不要着凉”,又不能看风景又不能看书的,无聊得我只好默默运转内力(?)。
气沉丹田,压缩,提纯。
车外百姓的嘈杂声音慢慢在我耳边消失,我似乎能听到、闻到空气中弥漫、飘浮的魔力因子,庄子道:“吹呴呼吸,吐故纳新。”
大化流行,天地万物浑然一体。
我甚至隐隐能够感受到,车外人流的分布密度——假如以人的分布来画一个热力图,颜色深的地方人多,同理,空气中流动的这些因子数量自然也多。
然而,也有以质取胜的“光点”——那便是我前面的那辆车,我知道那上面坐着的是君父。
这么多人中,他的“光点”宛若太阳一般耀眼,群星在它面前黯然无光,若我以地球自比,唯一能称得上月亮的……是我左前方的一群侍卫,我登上马车之前随意一瞥看到了为首的那人是为李由。
我阖眸,入定打坐。
那是一种无比奇妙地状态,处在这个状态下实物已经成为不了阻隔,如果我作为辐射光源的中心,因为光的反射才接受到的信息,那我究竟是什么光呢?X光?伽马射线还是什么?我的意思是说……我能够穿透多厚的墙壁呢?
我转头,“目光”朝右,穿过了马车的帷幔,穿过了层层的人群,当我试图看得更远的时候,忽然,一股不自在的惊恐弥漫了全身。
——这是!
念随心动,我猛然睁开眼,只见从天而降的铁椎势如破竹,压垮了车顶直接朝我的鼻梁砸去!千钧一发之际,姗姗来迟的剑气终于在手心出现。
剑已成气,自有意志,无需我催动,那抹剑气先是“叮”地一声撞上了铁锥,声音轻快微弱,余势却浩浩荡荡,我被两道武器相撞的余波击飞,刚拽到马车的车槛,马车轰然一声彻底散了架。
啧。
我看着空中还在纠缠不休着的那道剑气和铁锥,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无奈地抱着头闭上眼。
我只能指望这次别摔个粉碎性骨折或者什么残废出来了。
乘风而行的御风术我可还没来得及学啊。
当感触到柔软的瞬间,我惊讶地睁开了眼。
我看着近距离放大的那张脸,他的声音微微喘息着,声音轻柔:“失礼了,殿下。”
李由。
而我此刻,正好跌入他的怀中。
我看着他擦伤的脸,蹭烂的裤脚和衣袖,以及远处的那匹孤零零的马,几乎能想象他是如何从马上摔下又连跑带滚地赶到了这里。
难怪为什么吊桥效应永远是小说电视电影乐此不疲的桥段了。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这一下来,他简直是闪闪发亮。
我按住自己加速跳动的脉搏,示意他放我下来,低声道:“无事。”
这一系列的一串,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我看着空中的剑气即将消逝的片刻,挥了挥袖子又补了一道上去,袖中原本燃烧了一半的道符此时在空中彻底化作灰烬。
我的身上一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