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的语气俨然同先前不同，但情急之下根本来不及掩饰些什么，眼见林鸿昭无动于衷，她又急又气，粗吼道：“你没听到吗，死小子，跟掉了魂似的，你父母没和你说过要对老人放尊重些么，没教养的臭东西！”
她喃喃自语，粗鄙的市井话语一个接一个的蹦出了口，与方才那个温和之人大相迳庭，林鸿昭抬起头，神色间终于流露出迷惘之色，静静的望着她。
老婆婆见他这呆样，恨不能用竹杠敲他的脑袋，又恶声恶气道：“你再不过来，我老婆子这腰便要废了，快滚过来扶我一把！”
林鸿昭依言走过去，把她扶在了树旁，半坐起来。
老婆婆这才舒展了满是皱纹的脸。
此路素来邪乎，平日里她是从不走的，可今日不知为何，和牙子商量卖人时，心头砰砰直跳，像是有大事发生，为了快点促撑这笔生意，她就铤而走险走了这老路，可惜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坏事太过，总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
瞧了眼干净单薄的少年，她的一颗要强的心算是彻底没了，道：“孩子，你快走吧，这怪物会吃人的，我老婆子是活不了了，可别耽误了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贪心不足，又谋财害命，有此一劫，必定是老天也瞧不下去，要来收她的命了。
然而少年却并未离开，反而走过来，拉住了她。
老婆婆一愣，道：“你做什么？”
林鸿昭却并不解释，只将她的胳膊抬起，两人互相搀扶，一步步踏着积雪，原路返回。边走，诺大的林子里传来一道道喝骂声：“臭小子，你逞什么强，你快走啊，快走，我又不是脱不了身了。”
老婆婆实在是气愤难当，又恨他不听自己的话，道：“你这狗脾气是和谁学的，你父母没教过你，不要轻信外人么？”
“滚，快滚，老婆子真是后悔救了你！”
林鸿昭瞳仁闪烁一瞬，又重新恢复死寂。
接下来的时间里，任凭她如何辱骂，林鸿昭都没有丝毫反应。不知过了多久，走了一路，树林里都是风平浪静，等到再也见不到任何阴翳，二人便走出了林子。
……
上清阁，惊鸿宴。
擂台中央，赤色大鸟盘旋在上方，散发出荼靡的艳色火焰，在它底下，少年盘旋端坐在地上，双眸紧闭，形容宁谧。
青娆已死，肉身化为了齑粉，尽数饲给了这焚香阵法，而林鸿昭被困在其中，还未醒来。
玄鸟本是玄鸟一族的图腾，庇佑他们生生不息，所以对信奉玄鸟的族人来说，从它身上散发的灵光，便成了修行的养料。
青音被这温和的灵力滋养了一会儿，踉跄着站了起来。
他伸出手，长剑飞回掌中，又被紧紧握住，转向某人。
林鸿昭坐在地上，无知无觉。
这个时机，便是下手最好的机会，若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他身边，便能立马为族人报仇。
青音神色眯起，呼吸声急迫，缓缓走到他面前，手中的长剑也颤颤巍巍的举了起来。
就在快要得逞之时，突然远方传来一声娇喝：“剑下留人！”
青音眼也不抬，不受影响，将剑双手握住，颤抖着往下捅去。
“啪！”
一道长鞭划过，勾住长剑，重重的甩在了地上。
闵施月瞧着他眼底的不甘和怨恨，道：“这个人，是我的，不准你们伤他。”
……
林鸿昭就这么住在了老婆婆家里。
他孤身一人，吃的也少，老婆婆就当多了一个口粮，也不在意。
日复一日，少年人仍是沉默寡言，并不说话，老婆婆从原先的不满，到适应，又到习惯，虽然嘴上经常喋喋不休的埋怨，却已将他当作半个家人。
这日，她拉着他去集市里去采买，走进一处成衣阁里，里头的衣物花样繁多，两人挑挑拣拣，总算是选了一件又合身又便宜的。
老婆婆催促他去试装，林鸿昭也不反抗，正要拿着手中的白衣前去换装，一抹鲜红身影挡住了他。
他望过去，便见一个少女把玩着自己的小辫子，道：“官人，你也是来选衣物的么？”
这少女圆眸善睐，枫叶红裙，气质不俗，无法不惹人注目。
林鸿昭只盯了一眼，又转过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