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7月13日,降水期,大雨倾盆。
余照站在自家厨房向楼下望,褐色积水没过了最下一层台阶,连忙喊爸爸:“爸,我自己坐公交去上学吧,这天气没法骑电动车。”
父女两个趴在窗边看一夜未停的雨。
清河排水设施老旧,管道总是淤堵,大雨天气跟内涝几乎挂了钩,街上积水到脚腕是常有的事儿,低洼地势更是能汇聚成小湖泊,将内陆城市秒变沿海观景。
余飞跃嘿嘿一笑:“咱们家成海景房了。”
余照在鞋架上翻旧鞋,这样被水淹报废也不心疼,想了想跟旁边的妈妈叨咕:“这种天气真应该穿拖鞋出门,可惜我们学校不让穿拖鞋。”
林美珍立刻反驳:“那怎么行啊?先不说万一坏了被水冲走没鞋穿怎么办,就说那水,浑成那样,多脏,直接接触到脚你知道里面有什么细菌吗?”
余照弯腰提鞋,看到余飞跃默默将自己的人字拖放回去,就偷笑。
出了门,余飞跃在单元门口蹲下来。
“来,爸背着你走,别把你鞋弄湿了。”
余照在爸爸的背上撑起伞,发现被爱会化作心底的底气,这就是自信的根源。
这也是她分析出来盛寻跟荀铮明明是双胞胎,性格却天差地别的根本原因,盛寻的心是空荡荡的,茫然一片,而荀铮在关爱里长大,在爱里浸泡,是快乐自信的小树苗。
基因自带的性格固然占比很大,后期的成长环境却也对性格发展影响颇深,没有得到过爱的孩子,是不太会有自信的。
这天的暴雨让全市交通系统瘫痪,公交停在站台上,司机急吼吼地喊:“快上车!”
等到乘客都湿漉漉走上来,抱怨潮湿天气,司机才关上前门,开口解释。
“我现在不敢熄火啊,熄火就误在这里了。”
公交缓缓破开水面向前开,余照坐在公交里,看地面上一圈圈黄褐色的水波纹,远处一辆白色私家车已经开不动,在积水里茫然打着双闪。
这不断倾泻的雨将它困在原地,被来势汹汹的洪流裹挟。
【盛寻:你在这,王梓在这,顾江帆也在这,我所有的朋友都在这,我不走。】
【余照: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板着脸将手机塞回衣服兜里,建议爸爸别下车,直接坐到交通枢纽返程,自己撑开小花伞往学校门口走。
【盛寻:别让我走,我不愿意。】
【余照:这不是你愿不愿意的事儿,而是你应该回去,你懂不懂什么叫应该。】
【余照:你知道阿姨怎么说吗?她说你要是不愿意跟他们回去,那她就留在这陪你,三年,你爸妈要分居两地,你哥平时见不到妈妈,你心里好过?】
【余照:再说你的户口变成了江淮的,你就算勉强留在这上学,高考时候也得回去,你做过江淮的题吧?比咱们省的题难多了,你临时回去能考什么好成绩?住校对你的成绩一点帮助都没有,肯定会拖后腿。】
【盛寻:你不讲道理。】
要不是在教室,余照真的会打过去质问,她怎么不讲道理?
【盛寻:我说句真心的,我想陪着你,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努力学习,别赶我走。】
她睫毛翕动,将手机扔进桌洞里,如同扔掉烫手山芋。
午饭后顾江帆难得没有回寝室睡觉,而是与余照一起回到了教室,听窗外暴雨如注。
“跟盛寻生气啦?”
她没看小说,趴在自己的桌上,看样子是想要谈心的。
余照颓丧地背靠墙,阴雨天气全身都湿漉漉的,她将自己出门时被雨拍湿的校服裤脚抻一抻,没有否认。
“你怎么知道?”
“某些人得不到回复,所以慌了来问我呗。”
“哼。”
余照瞧顾江帆将笔袋都倒空,有一根油性笔咕噜咕噜滚下来,她便伸手挡住,顾江帆神经质地往回收,没有章法,胡乱塞,与她平日里爱惜的样子全然不同。
“盛寻现在住哪儿呢?”
余照笑笑:“跟他爸妈一起在假日酒店,兼职都辞掉了,也不好意思再租那间出租房。”
“嗯。”
时钟绕了半圈,顾江帆将校服领子拉开一些,随意开口:“圆圆,有点困了,我睡一会儿。”
余照轻手轻脚趴回自己桌上,阴雨天寒气重,直到把盛寻的校服也披在肩上才回暖几分。
【余照:没得商量,要么你回家,要么从此以后咱们一句话不说。】
教室的窗敞开,湿润水汽顿时涌进。
这场缠绵许久的雨在午后三点暂停,害怕走读生太晚回家遇到危险,他们被允许不上今晚的自习,立刻回家。
余照以为盛寻没再回复是认输,结果出校门就看到这人正在路边等她,感情是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