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寻细软的头发调皮翘起几根,脸很干净,手背却带几道抓痕,与青色血管搭配一起像是被恐怖片里不甘心的怨鬼挠了。
余照呼吸一窒,察觉到那双铜铃眼把她从头扫视到脚,分毫不掩饰打量之意,她面对责问自己的牛翠英笑容未减。
“我没事儿,阿姨,盛寻一晚上没回消息,我还以为他走丢了。”
牛翠英不屑:“在自己家说什么丢?”
盛寻连忙从仅剩的狭窄门缝里钻出来,讨好地朝牛翠英笑笑,顺势想把门关上,被牛翠英一瞪,立刻被烫到似的放开了手,转身与余照并肩下楼。
“你手机呢?”
盛寻小心翼翼回望,这个角度看不见门里,他妈恐怕还在门口站着。
“没收了。”
余照用气音:“那头发?”
盛寻为难摇了摇头。
他的睡衣是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t恤,领口变形微微露出一截锁骨,证明这件衣服被反复洗过多次,下身穿着过膝盖的黑色大短裤,配上身后白灰墙面的开锁、通下水道小广告,余照怎么看怎么刺眼。
楼道气味沉闷,钢筋水泥浇筑的灰色牢笼将他们两个困在此处,不见天日,无法脱身。
许是没偷听到什么不甘心,牛翠英翻了个白眼,恨恨骂道:“追男生追到家里来,不要脸。”
余照嘴唇微张,下一秒就不顾盛寻惊愕的眼神,一步三个台阶地冲回盛寻家门口,狠狠推了下门。
“你说谁?”
她十几年人生里,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儿,像个一点就炸的火把,一丁点的火星都足以让她燃烧起来,烈焰滚滚。
心跳却迟缓,声声如闷雷。
余照先发制人,死死抓着牛翠英土黄色的头发不松手,嫌一只手不够,干脆两只手都上去拽,牛翠英粗着嗓子嚎一声,连忙要反击,但她跟162的余照差不多高,头发牵扯着头皮让她只能低头顺着余照的力道,睁不开眼胡乱摸索,厉声嚎叫。
小小的门口乱作一团,邻居纳闷地踮脚看戏,平日跟盛家的邻里关系不睦,她才懒得管这闲事儿,反而不嫌事儿大的在旁边吆喝。
“大早晨的,打成这样呢!”
盛寻更是拉偏架的,努力用自己挡住余照,用手去拦他妈抓向余照的手:“妈..妈,别生气别生气。”
“滚!”
但牛翠英已经没有多余的手来拨开碍事儿的盛寻,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把神经病一样跳上来的小丫头捶死在门口。
三个人你抓着我,我制着你原地绕了好几圈,只有余照一声不吭,直到自己背对着下楼的方向,骤然泄了力道,转身就跑。
“我弄死你!...把你八辈祖宗...”
盛寻连忙改策略,拦腰抱住要追下去的牛翠英,换成了两个人的拉锯战:“妈..行了...你穿拖鞋呢。”
“我要是不把你八辈祖宗骨灰扬了我就不姓牛!你给我等着!”
狠话放完,她气喘吁吁回身看明摆着偏心的儿子,二话不说给了他一巴掌,把他打得偏过头去,拧起眉头捂住了耳朵。
“你好样的。”常年捻线络纬的手指隔空点盛寻,“这小泼妇的家在哪儿?”
一阵电台找不到信号的尖锐乱流,盛寻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呜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直到跑出小区,余照才微微舒展不停颤抖的手,小心将指缝里的土黄色头发归拢,掏出兜里本来要拿给盛寻的塑料密封袋。
9根,够用了。
刚装好就看到盛立业正拎着一袋油条往回走,她急匆匆将密封袋收好,将下巴埋进衣领,目不斜视双手插兜与盛立业擦肩而过。
一整个白天,她都心神不宁,五分钟就看一次手机,越想越后悔,万一害盛寻挨打怎么办?
盛寻的回音是晚自习下课的时候传来的。
【盛寻:我把手机拿回来了。】
【余照:真的?我怎么相信真的是你在给我发信息?】
【盛寻:我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四月的晚风在空荡操场低声吟唱,她却被回音震得不能动弹,静静立在原地。
“我是不是害你挨打了?”
“没有。”
“我今天拔掉了你妈9根头发。”
盛寻听到这轻轻笑一声,开口恭维:“好厉害。”
“这样咱们就...你在哪儿啊?感觉好吵。”
“在火车站,我妈说让我抓紧滚。”
余照咬住了嘴唇内侧,眼眶发热。
盛寻语气轻松:“正好,现在头发拿到,我回去攒两个月钱,六七月就能送去做鉴定。”
“我手里有两千,你再攒两千块就行了。”
“我不能用你的钱,余照。”
“你可以慢慢还,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