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盛寻说牛翠英十七岁就去纺织厂顶姥爷的班,她也对盛寻“仆人的儿子”身份存疑。
她换了个问法:“盛寻,你对自己最早的记忆可以追溯到什么时候?”
“幼儿园?我记得那天早晨是我爸送我去的,幼儿园的门涂着绿色的油漆,之后就不记得了。”他轻轻笑一下,“你问这个干什么呀?”
“你爸妈很怪。”
“他们就那样。”他还是那套说辞,无非就是贫穷家庭带来的性格影响,“我姥姥今天还给我邮一袋子春天的衣服,对我挺好的。”
她语速像蹦豆子:“你姥姥还说你再长大点就快结婚,能跟你老婆一起孝敬你妈呢!你什么都听!”
这天体育课,大家走到操场上才发现不止一个班,2班也在。
体育老师串课串得撞了车,也无所谓,一个羊是赶,两个羊也是放。
做着热身运动,余照就心觉不好,果然,体育老师随后吹哨:“这节课跑800米啊,5班先来。”
换来哀嚎一片。
余照在队伍里紧紧运动鞋鞋带,苦着脸跟顾江帆说:“800米就是我的一生之敌。”
有二班男生站在操场内圈勾肩搭背、指指点点。
“哪个是顾江帆?”
“发绳上有个草莓的。”
“嗬,确实好看哈。”围观的人干脆自来熟地吆喝,“顾江帆!加油啊!”
顾江帆听到自己的名字条件反射回了头,出声喊人的男生已经被旁边人捂嘴拖下去了,看样子要“内部处罚”,她满脸无语将脸扭回来。
五班体委站在体育老师身边协助记成绩,而二班的体委站进五班的队伍一起跑,下一轮两个人交换。
最开始,余照并未在意自己班队伍里,最前排的二班体委。
直到有人跟他调笑着喊:“盛庭竹!慢点跑,我们班可没有体育生!”
她惊愕地攥住了顾江帆的胳膊:“他叫盛庭竹!”
“怎么啦?”顾江帆用手挡住嘴,小声八卦,“据说他爸妈都去外地工作了,所以他住校,虽然是体育生,学习成绩可好了。”
余照踮踮脚,瞧半晌才看到盛庭竹的正脸。
个子很高,她站在旁边应该会像个彩色行李箱。
相比盛寻流畅的窄瘦脸,他的脸型骨骼感很强,棱角突出且分明,配上小麦色皮肤和内双的眼睛,光看眼神凶神恶煞的。
余照跟朋友耳语:“他看起来好凶。”
“才不是。”顾江帆笑嘻嘻,“别看他眼睛小,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眯成一条缝,小说里温柔硬汉的感觉,挺可爱的。”
这奇怪萌点使余照疑惑歪歪头。
为了保存体力,号令一响,她就开启了划水模式,操场规格400米,也就是说,要跑两圈才行。
特意扎紧的丸子头被路过的高山海狠狠一扇,头皮骤然一痛,余照烦躁地哎呀一声,迷信觉得这是个错误的开端。
隔着操场望过去,盛庭竹已经一马当先、拔得头筹。
体育生嘛,肯定与我等凡人不一样,身体轻盈,跑起来矫健松弛,游刃有余,每一步都尺子量过似的。
200米,她开始缺氧。
她身体素质一直这样,气血不足缺乏运动,肩不能提手不能扛,过年期间帮着林美珍提20斤的大米爬楼梯,胳膊疼了好几天,连身体柔韧度都差。
再抬头去看盛庭竹时,他已经落下自己大半圈。
大家在跑道上奋力奔跑的样子在她眼里如同默片播放,余照的耳朵覆盖一层隔膜,呼哧呼哧的气喘倒不像是自己发出来的,而是有人贴着她一起跑。
嘴里甚至泛起了铁锈味。
缺氧使她低不下头,大口大口喘气,鱼类上岸后的垂死挣扎一般。
肺腑剧痛,眼睛发花,脚步越来越慢,体委在终点喊着:“余照!打起精神来!”
旁边体育老师:“这是跑在最后的同学吧?”
啊...真的好丢脸。
更让她汗颜的是,她刚跑过终点二三十米,艰难开始第二圈时,身后的盛庭竹已经跑完了,围观的同学们一阵欢呼。
你的我的800米好像不一样。
这还是大家都随便站在起点开始跑的,如果严格按照田径的标准来,盛庭竹岂不是更快?
她的身体猛地摇晃一下。
两眼发昏,丸子头散开,她现在一定是头顶开花的疯子。
想到这,她干脆把头发拆开,随便拢一拢,扎起松垮的马尾,步速慢下来,边走边大喘气。
看着倒数第二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她又皱着苦瓜脸跑起来,一个世纪过去了,随着她跨过起跑线,体育老师也深深叹了口气。
余照晕头转向地找到顾江帆,腿都不是自己的,扑过去在她旁边的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