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小初老师”还是“初初”,似乎意有所指。
初弦不愿再想这些暧昧到近乎亲昵的代名词是指代什么,她匆匆留下一句“我累了”,便转过脸,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摸出一本书。
她从没应付过只一句话便充满了进攻性的人,贺清越怀有什么目的她不想知道,也不愿计较这并非是巧合的头等舱连坐。
可他在身边,翻着笔电办公,时不时用温沉低冷的声音回复对方一两句。
飞机有WiFi,贺清越分享给她,让她打发漫长的飞行时间。
初弦摇头,手中的书翻了一半,他顺势低头,微突喉结上下轻滑,溢出一声模糊的笑。
“法语原版?”
初弦从行距分明的书页里抬起眼,正对上他握着矿泉水的手。
腕骨精悍好看,有如束在刀鞘里的精冷窄刀,但没了那块逆跳星期,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她点头,用银杏叶的书签做好标记,合上书给他看。
波德莱尔的《恶之花》。
原本以为小姑娘是专攻古汉语翻译的,没想到还能读法语。
“愿你读我这部书,愿你渐渐喜欢我。”
他说法语和英语是两种浑然不同的腔调,少了几分克制的心思,浮沉低迷如午夜蓝调的声音几乎将她溺入五光十色的情与欲里。
初弦假装听不懂,歪了歪头,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这是我随手买的。”
欲盖弥彰似的,生怕先他一步露出破绽。
贺清越不计较她的小心思,抬手关了他这侧的阅读灯,唯余电脑屏幕发散的莹蓝光线。
右下角又跳出一封未读邮件,贺清越没睬。
他干脆合上笔电,杜绝那些乱七八糟的商务合同,笑着看她:“许教授说你从未跨过专业——法语成绩如何?”
初弦一不留神,踩上他故作无意构造的陷阱,她老实坦白报出自己法语成绩,贺清越眉梢一挑,对于一个外行人来说,这样的成绩相当不错。
所以她听得懂他借用波尔莱尔的那句扉言。
贺清越深谙点到即止的道理,他问空乘要了眼罩,顺带着给还没拒绝的初弦也要了一个。
身居高位的人从来不轻松,贺清越原本不用亲自跟这趟行程,但顾虑到小姑娘人生地不熟,还是空出了小几天的时间,亲自陪人来了。
“我睡会。”他戴上眼罩,歪了个舒服姿势,嘴里不忘叮嘱她:“要有什么事,你直接喊醒我。”
贺清越知道就是天塌了她都不会喊她,她性子说软和确实软和,说固执也固执。
但贺清越乐得给她开一个先例。
她现在还不明白,但以后总会明白。
她在他这里,总是特别的那一个。
头等舱的午餐是江一峻提前预订好的,几例精巧迷你的食盒,盛装的分量很少。
初弦是小猫胃,她吃不惯西餐,唯独多动了两口蒸得软烂的土豆泥。
长途飞行总会让人忘却时间,初弦已经把手机关机,本想看一眼时间,视线莫名其妙停在贺清越靠近她的那截手腕。
她想了想,温和口气问空乘再要一张毯子。
贺清越常年做空中飞人,加之身份地位显赫,人又生了一张顶尖的皮囊,是以往来空乘都认识他。
但,曾几何时,贺清越身边跟了一个女孩子。
肤白貌美的空乘带着标准笑意,自上而下地看着女孩子细心地展开深褐色绒毯,小心翼翼地铺在他身上。
她身体往前倾,没有喷时下流行的少女香或是斩男香,只余护发精油微甜的果香。
贺清越手指动了一动,人却没睁开眼。
他是一贯浅眠,偶遇气流难免颠簸的飞机上更是睡不着,此刻她无声无息地靠过来,原本平稳的呼吸似微微急促一拍。
初弦没发觉,只觉得这个人不怕冷。
记得终南别馆初见那一日,冷气积久而寒,大雪肆虐,他却一身挺阔利落的白衬衫,怡然自得地站在风雪里,孤冷疏离,衬得身后小松山遥远,
替他盖好软毯,那本《恶之花》是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初弦向来不会为难自己,在电子阅读器里点进位列第一排,已经读了三分之二的《刀锋》。
舱室悄静,她读了快一个小时,眼角微微酸涩。
她要去找眼药水,手指刚摸过去,他的手也伸过来。
一点儿幽微的光,她的手背无意贴在他掌心,像极了午夜梦回时一个难以言说的触碰。
好在一触及分,他是要去拿平板。
初弦立刻正襟危坐,他为她这副模样轻笑一声,大约是才睡醒的缘故,笑音很哑。
“又看什么?”
指的是那本已经塞进杂志栏的《恶之花》。
“刀锋。”她说,犹豫一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