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陈信飞被捕这件事在村里没几天就传开了。成了大人孩子茶余饭后的谈资。陈征每次放学路过小树林,都能看见无所事事的七姑八大姨围着王婆子听说书似的。后院牛二媳妇儿问王婆子:“大嫂,到底因为啥事儿啊?”老王婆子神秘兮兮地说:“告诉你们可别出去瞎咧咧,我听说陈信飞杀人了,说是骗了陈信飞的钱。”牛二媳妇瞪着眼睛张着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那得骗他多少钱啊?至于杀人吗?那不把自己搭进去了?”陈老六家的媳妇撇撇嘴,“你这信儿可不准,我可听说是有人在他家饭馆调戏齐丽了。”说这话就有人私底下点头了,牛二媳妇马上接过话头:“这就说得通了,那陈信飞是咱们村头一个儿在县城开饭馆的,啥凤凰自行车,上劲的大挂钟,人家都是最早用上的,头一个儿买上电视机的就是人家,齐丽戴钻石戒指的时候,咱都还不认识呢。他哪就能为钱杀人啊!不是我说啊,就齐丽那长相,狐狸精似的,那就是招灾惹祸的根子。”王婆子咂咂嘴:“你年轻的时候相中陈信飞,托我说媒,我没说成,你好几个月不跟我说话,你看看,我咋说,我说不成的婚,就是孽缘。你还不得把你们家老母鸡给我送来一只,帮你躲了多大的灾!”陈征听着她们传闲话就厌恶,她低着头,拖长音大声说:“放…屁……!”王婆子拔着脖子往路上看,“哎!陈征,你骂谁呢?”陈征假装刚发现她们:“唉!大嫂,我说的是放屁的人呗!”她倒背着手,歪着脖子,看看走在身后三五步远的房骏可着劲儿地喊:“房骏你放屁那么大声,我都听见了!”房骏跑了几步,拽着陈征胳膊,一溜烟儿跑了。王婆子不依不饶在后面开骂:“岁数不大,嘴可挺损,你穿开裆裤啥样我都知道,还让你数落一句,等我让你妈修理你!”走到陈征家门口,房骏把肩膀上的书包递给陈征,“理她们干什么?”陈征又朝小树林方向翻了个白眼,“老王婆子每天胡说八道。东家西家瞎打听,信飞哥是什么人她知道个屁,就造谣。”“说得好像你知道他是什么人。”陈征双手扒了一下被书包带压住的马尾辫,在身后轻轻一甩,“咱就说这跟前儿住的孩子有一个算一个,谁没吃过拿过他的?一过年,就往他们院里钻,吃的喝的玩的信飞哥管够,就凭这,他就不是个坏人。”当年陈信飞的父亲胃癌去世,顾及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弟弟也刚入伍,他放弃部队的提干机会,退伍回家,被分配到村政府做干事。陈征那时候还小,陈孝康要去厂里上班,陈妈虽然也是厂里职工,但因为效益不好开不出工资,就分了几亩地,自己种,得多少就抵工资了。农忙的时候,陈征就一个人坐在地头儿的大树下。陈信飞上班路过要是看见陈征在地头儿,就把她带到村委去,给她扎风筝,绑毽子。那时候女孩子们都喜欢玩跳皮筋,好一点的是汽车的内胎,油亮亮的黑色胶皮,指头那么宽,玩好了,把皮筋在胳膊上挽上好几圈,重重的一捆。陈征做梦都想有一条。但陈征也只是想,从来没说出口。所以陈信飞甩给她一捆崭新的皮筋的时候,陈信飞在她眼里就是神一般的存在。陈信飞还在皮筋接头上用烧红的铁丝烫了个“CZ”。陈征也学着东院李三儿的妖孽样,边慢悠悠地往胳膊上卷着皮筋边说:“不玩了不玩了,我的皮筋,我说不玩就不玩了!”陈信飞每次下班回来都给陈征带点小惊喜,雪糕厂新出的冰砖,一小把熟花生,要么就是一块玉米糖,哄得陈征总爱跟在他身后转悠。陈信飞和他弟弟陈信亮长得精神。有段时间电视里有点歌台的节目,穿着红色西装的解晓东一出来唱《咱老百姓今儿真高兴》,陈征妈就感慨一句:“长得多像你信飞哥啊!”虽然他们家条件一般,但说媒的也总往他们家去。王婆子恨不得把他们家门槛都踏平了。陈信飞也相看了几个,都没看中。王婆子还不依不饶的,陈信飞不胜其烦。那时候县城里有个他的战友,自己在县城开了家小吃店叫他去帮忙。他就索性辞掉了村里的工作,想出去闯闯。没多久,陈信飞就带齐丽回了老家,说要办喜事了。陈大娘开始不同意,跟陈妈妈说:“外乡人,不知根不知底。”陈妈妈笑着说:“看着人和和气气的,做事也干脆利落,样貌也好,是不是外乡倒也不打紧。”办喜事那天陈征看见陈大娘躲在墙角偷偷用袖子擦眼泪。信飞哥穿着笔挺的蓝色中山装,金黄色的铜扣子,黑色的皮鞋擦得锃亮,胸前别着一朵布扎的小红花,上面还有细碎的白色珠串,一个剪了角的红布条上面鎏金的字‘新郎’。他的嘴角一直扬着,陈征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么开心。一根红绳拴着一个大苹果,在他们就快咬到的时候再把苹果拽走,陈征纳闷到底是给吃还是不给吃?看到他们站在一起,陈征就联想到杨过和小龙女,静香和大雄,一休哥和小叶子。胡同口有积水,陈信飞左右瞧瞧没人,一把抱起齐丽,两大步蹚着水就过去了。婚礼后他们两个就一起去县城里开了自己的餐馆。齐丽怀孕的时候,陈信飞把她送回老家来养胎。陈征每天放学看见齐丽在小树林跟婶子、嫂子们在一起边聊天边给没出生的宝宝缝小衣服就凑要过去。在她一天天变大的肚子上听听,这可比看小鸡破壳好玩多了。隔着夏天的薄薄的衣服,有时候能看见有东西在齐丽大肚子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