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月余,花满溪也算是适应了店小二的生活。
倒也没像李适,也就是餐馆老板,说的那样可怕,因为来这家餐馆的人寥寥无几。
虽然还是遇上了嘴巴不干净,没有眼力见的江湖人士,但他们的拳脚功夫实在是太差了,她实在是提不起教训他们的兴致。只好在走到他们身旁时一脚踢走他们的椅凳,让他们摔个屁股墩,博个满堂彩,愉悦众人。
不过这般,她钱包可就要大出血了,这些个凳子可太不经踢了,可能他们原本造来就不是让人给踢的。
前些天花满溪还被花满楼问过当店小二的头月她究竟赚了多少。
“没什么赚头,反倒贴了十两。”花满溪有些郁猝。
说回餐馆的老板李适,这也是个妙人,观他那日的一番话,还以为是对女子心有怜惜的“圣人”。但那操劳着的,面容苍老的女子,是他的妻子,被唤作林娘,算起来还比他小个五六岁。
花满溪观察着这夫妻二人的日常,脏活累活全是林娘在劳作,而一些待客算账之类清闲的活计倒是李老板亲自完成了。林娘看李老板的目光常常是畏惧的,李老板则常常无视她的存在,仿佛她是什么摆不上台面的东西。
李老板勉强算是个健谈的人,而林娘则是沉默的。花满溪屡次想找林娘谈话都被她避了过去。
而在这月余的相处中,李老板也如实相告了当初提醒她的缘由,他有个妹妹,历经过那些事。
李老板谈及妹妹时的目光是温柔而忧伤的,但到了林娘身上却是一阵冷漠。
花满溪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始末,也不想明白。只是偶尔看林娘太累了,她就去帮把手,李老板起了聊性,她也会顺势交谈几句。
只是偶尔,在经过百花楼时,她会与花满楼抱怨几句,
“这江湖俗世里的人情世故怎么这么难啊。”
“为什么有的男人对妹妹和妻子的态度差那么多呢?”
“为什么有的小丑,对着穿着发白的衣裳的男子看都不敢看一眼,却敢用他肮脏的目光打量衣着华贵的小姐?因为女性的身份在他们看来就天然低人一等吗?”
“我说的那不是我,是另一位来这吃喝的客人。”
花满楼常常是笑着听着妹妹的倾诉,偶尔应和几句,
“这世故人情本就是如同扭结一般纷繁复杂。”
“这怕是要看他们各自都做了什么。”
“女子在这世道间行走本就不易。”
花满溪听了哥哥的回答,她知道花满楼是真心的,也是怜惜的,可正是这种真心与怜惜让她更为烦躁。
因为怜惜是出于俯视的,她自己就常常怜惜他人。
她的七哥真是个光风霁月的人物,真让人羡慕,也真让人嫉妒。
但今日与往日不同,花满楼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交给花满溪,“这是林家姑娘给你的信。”
“诗音姐的?”花满溪欢喜地抢过信,展开一看,果不其然,是询问她现在在外面过得怎么样,需不需要她的接济。还有李家次子李寻欢这次科举中了探花,马上要衣锦还乡,来迎娶她这个娇娇小姐了,所以想请她来李园陪陪她,顺带喝喝喜酒。
“我会去的。”花满溪承诺道,郑重地将信折好,揣入怀中,还仔细地将衣服因为存放信纸二产生的褶皱一一捋平。而后挥挥手,与兄长道了别。
说起来,花家一个商道人家能与林家这种世代簪缨的人家扯上关系,还真要多亏了林老爷在江南任过差,且他家有个习武的姑爷,而花家的幼子幼女也都学了些拳脚傍身。
难得的是,林诗音这个人人陈赞的闺阁小姐居然能和花家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不善女红,不读女四书的娇蛮纨绔成为密友,不得不说这缘分着实巧妙。
收到好友的来信让花满溪实在是兴奋,于是想也没想就径直去了餐馆,向李老板和林娘说明了情况,道了别,辞了职。
花满溪正欲回家收拾行李赶去保定,却在路过包子铺时,发现老板娘的铺子被一个小姑娘无意间掀翻了。
“对不起,对不起。”那小姑娘像一只灵活的燕子在坊间穿梭,碰倒包子铺只是她的一时失手。
可紧接着一把比大汉手臂还长的刀狠狠地劈在了刚被小姑娘碰倒的桌子。
拿着刀的壮汉可不像先前的小姑娘一样有礼,他一句歉言也没有,还恶狠狠得瞪了包子铺老板娘一眼,才继续追向前面的小姑娘。
哎,可惜这刚蒸好的包子了。花满溪帮着老板娘拾起洒落一地的包子,笑着安慰她几句,说是:“我这轻功还算学的不错,待会我追上去给您找回损失。”
继而也奔上房梁飞了过去。
没成想这二人最后的落脚点是她七哥的百花楼。
花满溪到时,那大汉正欲跑出花家的小楼,连自己手里的刀也顾不上了。
花满溪连忙堵住他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