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备道衙门。
和西安衙门的尊卑、繁琐、各种各样的等待不同,尤振武一报到,都任老大人就命他进见。
见到都任老大人,尤振武心中不禁燃起亲切,郑重行礼,然后详细禀报西安之行的经过。
“你能说服孙白谷,倒真是不容易!”
都任早已经知道尤振武被提升为指挥佥事并且为西安火器厂副使的事情,对尤振武得以重用,十分高兴,但并知道尤振武面见孙传庭的详细经过,今日见了尤振武方才知道,原来最初的时候,孙白谷是要抽走榆林的工匠,将自生火铳的制造,全部都移到西安,虽然西安榆林都是朝廷的,但火器厂设在那里,彼此的区别却是不小,尤其是对榆林这样的穷镇来说,如果尤振武真带了一干工匠都去了西安。那榆林就什么也没有了。
但尤振武没有直接调任西安,而是两头奔波,这对榆林的军备,实在是好事一件。
趁着都任高兴,尤振武急忙为长乐堡请要粮草,听到“粮草”两字,都任又黯然了。
不过他还是答应尽力为长乐堡调派所需粮草。
尤振武知道榆林贫瘠穷苦,所需粮草都是从内地转运,现在河南大战,朝廷全力支持,往榆林转运的粮草,几乎已经断绝了,身为代理巡抚,都任老大人现在难得很,不过尤振武也不能不求,因为他不是盗贼,他自己没有办法生出粮草,因此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找寻一切机会,向上级衙门讨要粮草,即便知道都任老大人很难,但他还是要全力争取。
……
“振武不忘允文,尤佥事,有心啊。”
听到尤振武请来了王徵王葵心,都任又露出欢喜,榆林粗犷边城,最缺的就是文化,能请来王徵这样的大家,实在是幸事一大件。
---都任是万历四十一年进士,王徵是天启二年的进士,论起来,都任的资格比王徵老多了,且两人年纪也差不多,论学问,都任一点都不比王徵差,但他是官员,政务繁忙,根本没有时间讲学,如果王徵能在榆林,在他的治下讲学,对榆林的文风,那是大有好处。
“葵心在榆林讲学,这是我榆林的盛事,别的我也帮不了,城南原先的教谕馆闲着,如果葵心愿意,就让他在那里讲学吧。”
“谢大人!”
尤振武感激。
最后,当尤振武说到途中遇险,被伪装成盗贼的左家家丁袭击,几乎丧命时,都任怒不可遏,拍桌而起:“左光先,左定左绪,这是要自绝于朝廷,自绝于天下啊!本官誓将他们缉拿归案!”
--对于张用翻供之事,都任耿耿于怀,一直在调查,尤其听说张用在半路暴毙之后,他就是明白,一切都是左光先搞的鬼,想不到左光先身在囚车之中,居然也有这般能量,不但能教唆翻供,而且还能杀人灭口,这实在是让他这个布政使惊讶。
这段时间里,都任整顿牢狱,对张用翻供之事,已经调查出了一些端倪,现在左绪又带着左家家丁袭击尤振武,罪上加罪,简直是不可想象。
左家是疯了吗?为什么拼了一切要置尤振武于死地?
……
从兵备道衙门离开时,已经是傍晚了,尤振武和都任老大人足足谈了一个多时辰,若不是天黑,说不得还能再谈一个时辰。
夜晚的榆林城非常安静,连灯火也没有多少,马蹄踏在青石街面上,声音悠远。
回到家中,王徵已经被安排了住处,休息了,尤世威尤定宇两个老爷子却还在等着尤振武呢。
尤振武先取出李赫然的礼盒,交给爷爷尤世威。
尤世威接过打开。
尤振武和三爷尤定宇定睛一看,原来盒子里面真是两个鸡蛋大小的浑圆铁球,打磨光亮,看起来非常精致。
此外,还有两根百年人参和一封书信。
书信里,李赫然问候了两位老总镇,并奉上两根百年野人参作为孝敬。
原来,尤世威多年征战,手有故疾,时常会转动铁球,锻炼手腕,李赫然送来铁球和人参,不但是后辈之礼,亦是表示对他的关心。又或者说,作为晚辈的李赫然好些年没有向尤世威问好,隐隐也有赔罪的意思。
“铁球我留下,这两根人参极其难得,最少能值一百两银子。明日就到广盛源去换了,供军中使用。”尤世威道。
“爷爷……”尤振武不忍。
“不要说了,就这么定了!”
尤定宇则笑道:“李赫然还算有心,也不枉咱们当初从监牢里捞他。不过这么有名的大商,出手也太小气了一点。这么大的人参,怎么着也得来上十几根,方才能配的上他的身家!”
……
这一夜,尤振武和两个老爷子谈论到很晚,从和孙传庭见面的详细经过,到秦军誓师出征的场景,以及前线的军情。
当然了,还有他自己的婚事,比起前面几项,两个老爷子对这个更为关心。
虽然尤振武再一次阐明了自己对局势的忧虑,但两个老爷子依然对河南的战事抱有信心。
尤其是尤世威。
“孙督师还是极有韬略的。”
“我秦军精锐,孙督师又善于用兵,若无意外,孙督师定能击溃闯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