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偏西,冬日的太阳靠南方、比其它季节的位置更低,看这光景一个多时辰后就会天黑。
宅院外面传来了“哒哒哒……”的马蹄声,数骑在一起奔跑、立刻有了些许轰鸣的感觉。秦亮在檐台上站了一会,目送传达军令的人马渐行渐远。
时间挺迟了,不过他们在天黑之前、应该能赶到黄沙集,可以在黄沙歇一晚上。
传令节制东部军队的人,依旧是邓艾。不过邓艾要从赤阪城、西迁搬到南郑城的西北边,在褒水和沔水交汇处筑营,然后统率南郑附近的兵马,以及北面褒中的驻军。当然也包括留守兴势山、赤阪剩下的少数兵力。
东面兵力的目标,主要是要保障粮道通畅,以及监视南郑城等地敌军。但是离中军较远、东面大将要临机决策,并调动兵马攻防;此时在汉中的诸将,也只有邓艾最适合。
参战将、帐下督马隆也颇有才干,但是官职太低。甚至讨寇将军、陇西郡守胡奋的官职也略显不足。还得是刺史级别的邓艾,统领诸部更能服众,而且在此之前、秦亮便曾当众确立过邓艾在东面的兵权。
听着马蹄声逐渐远去的声音,秦亮收回了目光,转头对中垒将军杨威道:“大军去汉城之后,伏德留在此地统领驻军。”
杨威立刻抱拳拜道:“仆定不负将军重托!”
秦亮点了点头,又观察了一眼日头,遂唤人备马。过了一会,秦亮带着一群随从和护卫,骑马出了中军军营。
他找到了之前上山的方位,依旧从原处骑马冲上了定军山东端的山丘。
“噗……”坐骑被勒停后,嘴里发出一个声音,摇了摇马首。秦亮依旧骑在马背上,观望四下的情形。
这地方在定军山脉里面算是最矮的,但又几乎是沔水南岸最高的地方,视线很不错。
此时秦亮与姜维、相距可能只有十里!秦亮回头循着定军山的走势看去,情知定军山西端主峰上就有蜀军;再往西就是米仓山,姜维军主力就在那米仓山的山谷里。
但周围几乎看不出来紧张的迹象,敌兵踪迹更是一个也看不到。
附近只有一些魏军的辎重兵还在干活,山坡东边是大片的军营和人马,不过全都是魏军将士。
观摩了一会山川形势,秦亮忽然又想到了邓艾。
因为他听说过一个关于邓艾的逸闻,大概是说邓艾还在做守稻草的小吏时,每到一处便指指点点、评论哪里适合行军扎营,众人都嘲笑他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不过如今再看这个传言,倒可见邓艾还没做将军时、就有了做将军的兴趣和见识。
天时地利与人和,地形在战场上确实也挺重要。所以秦亮在攻打褒中时,粮道不时被袭扰破坏,他也从来没怪罪过邓艾。当时的情况所限,没有办法。
从赤阪到褒中百余里粮道,侧翼完全是暴露的,邓艾的兵力又有限,根本无法保障粮道不被袭扰。关键是当时魏军在沔水南岸、几乎没有部署兵力。
蜀军沿着绵长的沔水南岸区域随意活动,并可建立营寨驻军,随时找一处地方渡河、便能在极短时间内攻击到粮道。魏军实在是防不胜防,除非是在全局上重新部署。
秦亮回过头来,眺望着北边的沔水,不禁说道:“此番我军攻阳安关,粮道走水路,反而比上次稳当。”
羊祜道:“可能被袭的地方,还是北山段。”
秦亮向右转头观望,说道:“对。”
他看的方向是东边,正是北山所在的方位。北山位于沔水南岸,山脉连绵,东麓直到褒水沔水交汇处。
(沿着蜿蜒曲折的沔水,大致从西向东,地名分别是汉城、定军山(南岸)、北山(南岸)、南郑、乐城。另有褒中城,在南郑西北边的褒水上。)
粮船从褒中南下后,褒水这段水道比较短,因有褒中城与邓艾军大营夹峙,不太可能受到威胁。所以羊祜说得对,薄弱点仍然在北山附近的连绵数十里沔水水道。
钟会道:“建安年间汉中之战,蜀军威胁武皇帝(曹操)粮道,正是在北山营垒。”
秦亮做曹爽掾属期间,看的旧文书实在不少,他想了一会便道:“好像是赵云在北山营垒?后来黄忠也去了。”
钟会这种世家子弟,更是有着当世的信息优势,他似乎也想起来了,点头道:“正是此二蜀将。”
秦亮道:“但这回蜀军在北山立不住营了!我军在沔水南岸、有东西两处大营,怎会由他进军北山立营?蜀军来的人少了立不住,人多了我军便从此地出击,先断其补给北山的粮道。”
他接着说道:“南郑守军没法去北山。他们只能先渡过沔水,然后沿沔水南岸去北山;然而这段路至少有二三十里的开阔地,邓士载就在沔水交汇处,不会放任从东边来的敌军。
所以多半要由姜维军分兵,从西边的米仓山调兵,走定军山南路。那里也有数十里低山丘陵地区,杨威径直从此地南下,也能侧击敌军。”
钟会道:“同样的地方,可知魏蜀两国经过了三十年经营,军力强弱已经全然逆转了。”
秦亮马上认同了钟会的说法,随口道:“因此两次的攻守之势,也换了位置。”
当时魏军在定军山这边就没打赢,更是无力去北山拔除赵云的营垒。
有钟会与秦亮说话,羊祜的话就比较少。秦亮的目光从羊祜脸上扫过,但不想勉强,遂与钟会谈道:“此番北山的威胁,比建安中那次更小;亦不如上个月赤阪到褒中的沿路袭扰,那时蜀军几乎能控制沔水南岸的全部地区。”
秦亮稍作停顿,接着沉吟道:“假设蜀军一部摸到了北山,并到了北山北麓的沔水边;他们要对付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