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骑兵是大批胡人,衣甲与魏军不一样。有些人没戴帽子,披头散发、或秃头扎发辫的打扮就能看出来,与寻常的魏国人大不相同。
陆续有马队冲过了浮桥,正在白马渠东岸重新列阵。
平原上的光景一览无余,胡兵很容易就能观察到,邓艾这边的人马规模。胡兵的人数更多,而且都是马队,明显占据极大的优势!
如果邓艾军能占据桥头、堵住浮桥,那还有办法。可是此时桥头有贼军驻守,那几个几百人组成的营垒、完全杜绝了邓艾主动出击的念头。
此时邓艾军各营只能倚靠白马渠,形成防御阵型。
“可惜阿,运气太不好了。”又有人在军中嘀咕道。
邓艾听得心头火冒,但此时大敌当前、他也没工夫再理会那些啰嗦念叨的人。
其实昨夜邓艾组织诸军渡漳水的时候,就曾派出斥候、乘小船从西边的漳水上偷偷渡河,到大战战场的方向去打探情况。然而直到现在,邓艾并未得到贼军位置的消息。
因为有河流阻隔,斥候回来可能遇到了一些困难。也可能在路上遇到了敌军游骑,既没有打赢、也没能逃脱。又或许是贼军骑兵的行进速度很快,斥候没来得及禀报。此时的情况,确实让邓艾等将领感到意外。
越来越多的胡兵,从几道宽敞的浮桥上、径直冲过了白马渠。
邓艾军中的将士都瞪着眼睛、瞧着远处,有些人甚至屏住了呼吸。看着胡兵在聚阵,大伙都等着大战的开始。
许久之后,胡兵几乎全都渡过了白马渠,骑兵军阵在东岸摆开。其中一股马队、终于率先出动了!
邓艾也从腰间拔出了佩剑,握在手中。
然而、此时忽然出现了让人目瞪口呆的事。胡兵竟未朝邓艾军这边杀过来,而是纷纷调转马头、迂回着向东北方向跑了!
“这……”正紧张备战的将领,说出了一个字,仿佛也变成邓艾一般的口吃、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仅邓艾军这边的人惊诧,连桥头营垒里的叛军好像也很诧异,那边传来了一阵喧哗的声音。也许是叛乱的魏军将士在叫骂、吆喝,声音嘈杂,听不太清楚他们说了什么。
已经聚阵的胡兵,分批陆续离开了河畔,都朝着东北方向走了。只在大路上的上空、留下一大片尘雾。
这景象让大伙都有点懵。人们眼睁睁地看着大批胡兵离去,终于有部将开口道:“他们不打,列什么阵?只是为了欺骗我们吗?”
年轻的属官段灼道:“怕是为了欺骗叛军、桥头营垒里的那些人。”
部将没反应过来,又道:“乌丸兵好像是毋丘俭的人,他们应该是自己人阿!”
段灼道:“胡兵要是作势不打,营垒里的叛军堵着桥头、不让他们过来,岂不麻烦?”
部将想了想道:“好像有道理耶。”
邓艾没吭声,听到这里、也转头看了一眼河西人段灼,觉得段灼这个解释确实说得通。
众军等了许久,邓艾遂扶住马背、翻身上马,回顾左右道:“召集人、人马出发,继续过去……夺浮桥!”
心有余悸的将领仍不太放心,问道:“胡兵会不会是诱敌之计,诱使我们出击,然后杀个回马枪?”
邓艾也懒得解释,直接说道:”不会!此处浮、浮桥至关重要,立刻出兵!”
于是众军改变了队列,再次向远处的桥头营垒挺进。前军接近一箭之地时,邓艾下令段灼、前去劝降。
段灼举着一面旗,只带了两个随从,到了阵前,他便对着营垒工事大喊道:“毋丘俭在巨鹿已经战败了!尔等莫要再做无谓抵抗,现在投降,可免谋逆之罪!”
“嗖”地一声箭羽破空的声音,一支箭飞了过来,幸好距离比较远,没射中人。
段灼见状,勒马调头而走,但还是有点不甘心地扭头回去,又喊道:“胡兵都先跑了,汝等这点人马,必败无疑!”
接着那藩篱后面“砰砰砰”直响,更多的箭矢射了过来。段灼已经离开有效射程的范围、身上也穿着甲胄,并无大碍,急忙拍马而走。
很快邓艾军中一阵鼓响,前军轻步兵从正面率先开始推进。最前方是散兵,大伙猫着腰,有的拿盾、有的拿弓箭,以稀疏的队形散开前进。
散兵冒着箭矢,陆续把地上的杂草、细土拨开,将那些大的陷马坑找出来。
宽数尺、阔一尺的土坑,在人的面前根本藏不住,很容易就能找到,然后被扒掉伪装。只见坑里面倒揷着许多削肩的木头、竹竿,里面还散发着一阵阵恶臭,恶毒的叛军竟然在木尖上涂了金汁。
人们直接把杂草踢到坑里,泼上桐油,放火点燃。
步兵继续向前推进,便发现了另一种陷马坑。这种陷马坑专门对付骑兵,土洞很小、像是老鼠洞似的,不仔细搜就找不全。人不小心踩到坑,一般都没多大的事,但对奔跑的战马威胁很大,马腿陷进去之后会被折断!
一时间营垒前方喧嚣起来,喊声、弦声笼罩在平地上。陷马坑里的桐油燃烧起来,黑烟滚滚,空中的箭矢像满天的砂石一样乱飞。
很长时间官军都没法接近敌人,主要是偏军在对射。
营垒前面还有壕沟、土墙、藩篱,以及一些拒马枪。邓艾军的骑兵继续在侧后翼观望,前面的步兵先上,要破坏了敌军的工事之后、骑兵才能进行冲击。
不管什么工事,都需要人来防守、消耗,否则人们破坏工事、肯定比修建时要快得多!叛军守军人少,如果没有援军到来,被击溃是迟早的事。
但邓艾的心情仍然有些着急,他下令诸将、要尽快拿下营垒!但愿叛军的援兵不会那么快到来。
他一直在留意着渠水对岸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