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王家宅邸的家宴上、答应了王凌的事,秦亮一早在太极殿东堂外碰到马钧,便告诉了他。
说话的时候身边还有傅嘏等人,马钧先是结巴地问制作多少架投石机、工期几何。秦亮没有给出具体的答复,因为他不负责江陵战役。
马钧又说,动身前往宛城之前,会来卫将军府见面。
秦亮听到这里,说了一句“国事当尽力”,又示意马钧,离开洛阳时要去一趟大将军府,大将军王凌会告知要求。
马钧会意,说了一声造纸的尝试一直都是他亲自监督,如今要暂且搁置了。秦亮安排造纸的事时、当时喝多了,不过听起来马钧仍然很重视。
两人说完话进入东堂,与众臣见礼打招呼,很快就开始了朝会。
一番礼仪之后,郭太后赐座,大伙便在两侧的筵席上跪坐下来,开始廷议。
大将军上奏,欲以扬州都督王飞枭为前将军,青徐都督胡质、兖州刺史鲁芝等人率军南下辅佐,屯兵濡须水,伺机驱逐威胁合肥新城的诸葛恪部。
因为条件的限制,无论是朝廷、还是各府,决策诸事之前、往往是口头商议,朝廷有廷议和集议之类的形式。
此时就是在廷议,若是在皇帝掌握实权的时期,最终决策要靠皇帝,无论朝臣说得多有道理、理论上也只是建议。但如今是大将军上书,廷议也就沦为了形式。
除非秦亮和令狐愚表示异议,那郭太后便不会准奏。但今天秦亮与令狐愚都没吭声,只有几个的侍中、给事中露脸表达了意见。
而这件大事的部署、其实是裴秀提出的“声东击西”之计,早已把后面的步骤都安排好了。王凌等大臣商议好的事,程序上大概算得上是集议,之后再直接把商议结果、告诉太后和皇帝。
秦亮跪坐在高柔身后,感觉有点无聊,唯一有趣的、只有上面帘子后面的郭太后。他连人影都看不见,只能隐约看到帘子后面的裙袂,偶尔能听到郭太后的声音。但秦亮的位置已在前面,郭太后应该能看清秦亮的一举一动。
两人近在咫尺,却仍然仿若隔得很远。
侍中许允说完了话,终于听到了郭太后的声音:“每逢我国有事,吴蜀两国便想趁虚而入,幸得朝中有肱骨之臣不辞辛劳、用心国事,陛下与我方得安心。既然诸卿无异议,便依大将军所奏。”
众人拜道:“臣等领旨。”
接着宦官用别致的声音唱词,大伙如同往常一般行稽首之礼,恭送皇帝与郭太后离席。
秦亮走出东堂,很快宦官张欢跟了出来,但有许多官员上前与秦亮寒暄说话。秦亮应付了一阵,待官员走了、才与张欢站在太极殿广场的砖地上说话。
门外刺眼的太阳光,这才让秦亮想起了,这几天不是下雨、便是阴云蔽日,今天总算恢复了骄阳当空。
他不禁抬头回顾左右,北边那两尊巨大的龙凤铜像在烈日下竟然光亮夺目,闪了一下眼睛。想来那铜像与太极殿等建筑一样,其实制作完成的时间还不到十年。
潮濕的砖地上,太阳一烤,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仿若腥味、却又有不同。
张欢的声音道:“此前秦将军建言、欲在冬季进攻诸葛恪,如今大将军上书、以王飞枭为前将军主持军务。秦将军在廷议时为何一言不发?”
秦亮回过神来,说道:“重点不是东线,大将军要打江陵。”
张欢愣了一下道:“宫中对此竟一无所知。”
秦亮道:“诸臣集议就在前几日,定策则在昨天。这两天我没见到张公公,所以没机会告知。”
张欢想了想问道:“那秦将军如何安排?”
秦亮不动声色道:“我多半是留守洛阳。”
张欢沉默了片刻,仔细看了一下秦亮的神态,点头道:“仆会告知殿下。”
“好。”秦亮点了一下头。
他想说,现在只能等待。但之前已经与郭太后推心置腹地谈过想法,郭太后还直白地问他有没有野心,此时应该没有必要再让张欢传话。郭太后在宫廷里二十多年了,听政的时间也超过七年,她必定也懂得很多事。就在这时,秦亮发现了经常旷工的尚书左仆射、侍中李丰。李丰也正在广场上与一个宦官说话。
秦亮观察了片刻,问道:“那宦官是谁?”
张欢看了一眼道:“黄门监苏铄。”
秦亮道:“好像是,我知道这个人、但不太熟。”
这也很正常,秦亮记得有个现代社会学家研究过人的交际,每个人能建立比较密切关系的人,通常在二十个左右。秦亮也不可能扁平化地了解所有人、哪怕是那些人有影响力。
张欢感觉话说得差不多,便揖拜道:“秦将军,后会有期。”
秦亮还礼道:“告辞。”
他转身走了几步,长史傅嘏也跟了过来。秦亮并未往东走,而是径直向李丰走了过去。李丰与苏铄见状,也转过身来,与秦亮等见礼。
李丰的相貌不错,与令狐愚一样是方正的国字脸,但脸更长,五官端正、脸型棱角分明,十分平整。估计他儿子李韬的长相也很端正,不然当初不会被明皇帝曹叡相中为女婿,曹叡没有亲儿子,但女儿可是亲生的。
秦亮微笑道:“二位相识阿?”
李丰道:“陛下最近沉迷剑术,苏公公带着陛下的旨意,叫仆举荐剑术精湛之人,教习陛下学剑。”他接着叹了口气道,“臣正想劝诫陛下,如今天下太平,兵刃乃凶器,宫中习剑不吉。”
苏铄躬身道:“仆会将李仆射的谏言转告陛下。”
秦亮的头衔挂着一个录尚书事,录便是总领之意,所以即便李丰是尚书省职位最高的官员,秦亮也说道:“安国虽为皇亲国戚,但也不要经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