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宅邸并没有被抄家,据白夫人说、不见了几个庄客,可能被抓住关到哪里去了。
白夫人、四叔母等人都好好的,甚至连府邸上的那群歌伎都没掉一根汗毛。
王广父子和王明山跑了之后,王家宅邸只剩些妇人奴仆,在敌人看来、显然不是什么高价值目标,司马家面临军事威胁、估计还没顾得上她们。
这座宅邸是私宅、本不是官府,与庐江郡府不一样。
这两天是人来人往,不仅是找秦亮的人要进府门,还有一些人来王家、是找秦亮的部将属官,使得不甚宽敞的角门内外一直都有人进出。秦亮等人住在这里其实不太方便。
中午之前,秦亮正与最后一个客人见面,便是蒋济。
两人在前厅阁楼里的厅堂中,已经谈论了一会无关紧要的话题。
秦亮有点饿了,便干脆直接说道:“洛阳兵変时,除了司马家的主谋,司空高公是最先参与进去的人之一,他拿着诏令去统摄了曹爽府。若要论与司马家的关系,高文惠(高柔)比蒋公、陈公(陈泰)等人都要近,现在高文惠都还好好的。
后来为了劝说曹爽回来,蒋公、陈公等人才署名写了信,如此而已。”
蒋济有点意外道:“高文惠没事?”
秦亮道:“应该问题不大,我会尽量劝说其他人。”
蒋济有点憿动道:“秦将军比起司马家,真的太宽容了。”
当初高柔就是倾向司马懿的人,但高柔去了宣阳门迎接勤王军,便是他的态度。正好可以高柔为榜样,让众人心里有数,高柔这种人都没动,其他人还担心什么?
这些三公级别的人、多少都对曹魏有功劳,杀他们确实影响不太好。
但更重要的是,即便现在一下子诛灭了很多家,那些士族豪族霸占的土地、农奴也收不回来,多半又被新的士族豪族给兼并了。
那有什么用?白忙活一阵子,自己手上沾满血、却便宜了别人,这种事谁踏马的愿意干?
以后就算要对付那帮人,也得先做好万全准备,好把土地人口给拿回来!
秦亮叹了口道:“司马家是谋反的罪魁祸首,无法饶恕,而司马一族的人丁兴旺、有许多家;还有那些私兵,干的事也是罪大恶极。单是杀这些人,便会血流成河。若是再扩大范围,我们大魏的人都被自己人杀光了。”
蒋济一脸感慨道:“今日方知,秦将军之仁阿。”
秦亮道:“朝中重臣的关系,本来就盘根错节、结交甚广,只诛灭明确犯下了罪行的人、便够了。”
蒋济欲言又止,沉吟片刻终于道:“之前勤王之役期间,我想托病而不得。碍于情面,我曾照司马懿之意,写信给胡文德(胡质),劝他出兵。”
秦亮愣了一下。不过这种事蒋济最好自己先说,不然等到审讯司马懿等人时、多半也能审出来。
寻思片刻,秦亮便道:“蒋公现在去信,送给胡文德(胡质),叫他把石苞劝回徐州。按理胡文德都督青徐诸军事,能对石苞的部下直接下令,想想办法、便能掣肘石苞。”
蒋济点头道:“我回去就办。”
秦亮赞道:“蒋公以国家为念,此乃善举。石苞那点人马,负隅顽抗,不过只是徒增死伤而已,改变不了任何事。”
蒋济道:“确如所言。”
秦亮听罢,满意地点了点头。暂时这样处理是最好的,那胡质与蒋济的关系非同一般;等胡质知道、秦亮开始与蒋济合作了,他也能安心。
这些都督一方的诸侯,都是聪明人,胡质一旦开始听秦亮的建议做事,自然就成了友善关系。
秦亮看了一眼门外,说道:“蒋公留下来用膳罢。”
蒋济摆手道:“下次,那我先告辞了。”
秦亮也不多客气,笑道:“没有宾客宴席,只有粗茶淡饭,着实不好待客。”
他把蒋济送出门外,遂谢客、准备吃饭。
此时习惯是分餐制,常见餐桌就是筵席上的这种小木案,又矮又小,放不了多少东西。侍女把秦亮吃的饭菜端了上来。
白氏也走了进来,殷勤地问道:“仲明尝尝,不合口味我去重新做。”
她说话的时候,好像捏着嗓子,说得非常轻柔。
秦亮听在耳里,莫名感觉十分奇怪,一时间真的不太适应。人们的态度骤然变化太大,弄得秦亮这两天觉得、洛阳已经变得陌生了,以前的熟人、都好像不认识了似的。
尤其是白夫人,好像已经连续变成了几个人。从一开始的豹纹贵妇,再到现在一脸欣喜亲热和讨好的样子,感觉非常陌生。
“姨婆吃了吗?”秦亮问道。
白氏点了点头,又做出抹眼泪的动作,说道:“日盼夜盼,仲明可回来了,之前卿不知道我是怎么过的。”
秦亮心情复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别说,白氏虽然已到中年,其实长得挺好,五官多少与玄姬有点像,毕竟有血缘关系。她要是没有姿色,也怀不上当时青州刺史一方大员王凌的孩子、虽然孩子最后夭折了。
秦亮心里反感她,主要还是她之前想把玄姬嫁给何家。这是心理上的抵触,与白氏的相貌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