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当空,王家前厅庭院里明暗分明,庭院里的树木、回廊的木柱都在地上投出了影子。蝉虫在鸣唱,一阵高过一阵,给炎热的夏日增添了几分聒噪。
“回来了!”有人来到前厅门口说道,“秦君到了。”
顿时大伙都说起了话,然后起身出门。玄姬也跟在后面,一起出去迎接。
门外的阳光十分灿烂,天地间仿佛都一下子明朗了起来。蝉的叫声仿佛也没那么聒噪了,倒与人们的说话声一起,为庭院增加了几分热闹与喜庆的气息。
但是空气很热,大家的脸上都有些许汗意。玄姬尤其觉得闷热,因为她的胸襟撑得比较紧,为了不走光,穿着比较厚的麻布宽袖衫。便仿佛是衣衫捂住了她的心一般,才让那颗乱窜的心、总算没窜出来。
离门楼不远的回廊上,大伙很快就迎上了秦亮。只见他穿着不太合身的单衣,单衣有点短,让他的小腿露出来一截,看起来有点好笑、又显得个子挺高。
还没走近,玄姬隐约看到了他熟悉而亲切的目光,她便一下子好像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感受到了那亲密的触觉。
漫长而无味的时光,也像忽然被撒下了一大把调料,立刻有了丰富而美妙的滋味,颜色、香味、口味都变得生动了起来。
“外舅、外姑、四舅、四姑,各位长辈怎么都出来了?”秦亮揖拜时,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看向了王令君与玄姬。
玄姬站在后面,向他嫣然一笑,秦亮顿时愣了一下。玄姬赶紧垂下眼睛、收住笑容,不然全家人几乎都在,被看出来就太难堪了!
不能怪玄姬,他自己说的、姑笑起来很好看。这不是笑给他看吗?
“夫君回来了。”王令君的声音有点异样。玄姬从侧后看去,才发现王令君的眼睛里泪水在打转,但她居然还能保持着平稳的礼仪、姿态端庄地向秦亮揖拜。
秦亮也还礼揖拜,只是伸手紧紧捧住了王令君的玉手,停顿了一会才放开。王令君的姿态、好像想扑到秦亮的怀里,顿时人们都停止了谈话。但终究两人还是没有怎样,不过相互对视、揖拜的时间长了点。
王广在旁边微微点头,对于夫妇二人相敬如宾般的表现、并没有当众失仪,感到很满意的样子。
薛夫人看了一眼王令君,也轻轻抹了一下眼角、脸上却带着笑容。
王广的声音道:“都以为,仲明人没了。”
秦亮勉强露出笑容道:“还好仆命大。”
前面几个人都在嘘寒问暖,秦亮便抱拳一一说话,向玄姬拱手时、说道:“姑也以为我死了吗?”
天气本来就热,玄姬感觉脸上更热。玄姬心道:仲明的胆子是越来越大,这么多人、跟我说什么话?
她没敢直视秦亮,垂着眼睛道:“我还好,不过令君眼睛都哭肿了。”
王令君那微微上翘的漂亮的小嘴轻启,终于也开口道:“只有刚得到消息那天,太突然了。当天晚上我就没再哭,我就知道夫君能回来。”
王广道,“好了,今天大家都高兴。先进厅堂,边吃边谈。外面太热了。”
众人一边走,王广又一边说,“前方奏报说,仲明忠勇无惧,临敌前已决意殉国。”
秦亮直接摇头道:“怎么可能?”
说辞好像也与王令君一模一样,果然令君拿宽袖掩嘴“嗤”地笑出了声。
秦亮道:“我就只是想立点军功而已,如果殉了国、军功还有什么用?本来部署得好好的,梯次撤退,大家都没事。有个叫马述的步军部曲督,招呼也不打一声自己先溜之大吉,使得全军大溃,否则仆等没这么狼狈。”
王广诧异道:“不是说,仲明五百抵挡数万众两日两夜?”
秦亮道:“费祎至少有两万人。不过利用好地形与工事,挡个两三天完全可以做到。”
王广笑道:“难怪,汝外祖会叫汝儒虎,果真猛如虎。”
秦亮抱拳道:“外祖过誉。”
一行人一边说话,一边来到前厅,各种佳肴酒水已经摆好,厅堂里弥漫着烤肉炖肉香味、与酒的芬芳。大家都出了汗,空气中还夹杂着咸濕的汗味。
午宴没有叫家伎表演,不过一家人杯盏交错,谈着秦亮逃生的惊险经历,气氛十分热烈。
玄姬知道,王令君以前一向很爱干净、简直到了偏执的地步,容不下身上一丁点污垢。但此时王令君吃肉的小动作,倒让玄姬觉得有点稀奇。
只见王令君用筷子夹起了一块带骨的烤羊肉,想吃骨头上的肉,她便用手指捏着、稳住骨头。她吃完那块肉后,先是拿手绢拭了手指,似乎仍嫌指上沾着油,便把手指放到口中仔细吃了两遍。
看王令君慢慢吸吮手指的样子,却不知这是爱干净呢、还是性情变了?
午宴过后,大家便陆续散去。玄姬也离开前厅、回到东侧后面的小院子里午睡。
白氏进来坐了一会才走,外面这么大的太阳,她下午肯定不会出去,会留在庭院里。
玄姬完全睡不着,便起身来到外屋,趴在几案上,侧头去看太阳,等着太阳下山。
没过多久,玄姬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走到了屋门口。外面的地面上,光线亮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