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升到了半空,仿佛所有事物、都笼罩上了一层亮到刺眼的浅黄流光。早上仅有的些许凉意,亦已被热气驱散,暑气重新回到了周遭。 不过接下来的活动,几乎都在室内了。秦亮乘坐六驾马车,先回到了城东北的相国府。接着便带着长兄、族兄一家人,还有令君等家眷,前去府中的宗庙祭祀祖先。 祭文告知祖先发生了什么、并祈得到祖宗的神灵庇佑。当然在外人看来,这也是用礼仪的形式、表示皇权的来源,即上天、祖先。 秦亮忙活了半天,又在前呼后拥中登上了阁楼台基。他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熟悉的前厅庭院里,阳光照射下的草木枝叶、更显繁茂,刹那间他甚至有点走神。 此刻秦亮才想起来,自己在这里住的时间最长。卫将军府、大将军府、相国府晋王宫都在此间,身份变了多次,但一直没挪窝,今天终于要搬家了! 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興奋憿动的心情中,忽然有点怅然若失一般,大概离开一个很熟悉的地方,便会如此。不过是一闪而过的情绪罢了,这地方一开始只是曹爽的府邸。 当然皇宫也是别人建造的,但是不要紧,皇宫才是秦亮的归宿。皇帝的名位,可比各种头衔的权臣、异姓王要稳当得多!改朝换代的事件,难度无法与任免一个大臣相提并论、哪怕大臣是权臣! 钟会的声音道:“陛下,安排宫里的人,仍照臣等建议?” 秦亮回过神来,隔着垂在眼睛前面的珠子、看了一眼钟会,一下子对这个称呼还有点不习惯。 吴心也在身边轻声说道:“王后在西厅。” 随着周围瞩目的目光、小声的说话声再次让秦亮感受到,繁杂的具体事务、也重新回到了秦亮的脑海。刚才仿佛抽离般的情绪、感慨,也立刻被他抛诸脑外了。 秦亮做事没多少犹豫,镇定地转头、看向钟会道:“卿等到大厅稍候片刻。”钟会、王康等人纷纷拜道:“喏。” 这时秦亮阔步先带着吴心,从西厅正门走了进去。令君等人依旧穿着王后、夫人的蚕衣礼服,刚才一起去祭祀宗庙了。秦亮的地位来源于上天和祖宗,但家眷的名位、则来源于皇帝的封赐。 几个女子都站在厅中,揖礼道:“妾见过陛下。” 秦亮点头道:“免礼。” 他随即走到上位跪坐,请大伙也入座,随即转头对令君道,“郭太后会先去后宫(永巷以北为后宫区域,往南依次为中宫、殿中),魏皇帝暂且安顿到金墉城。一会令君等先乘车驾、带仪仗去皇宫,任命一些自己人准备膳食,上菜前检查一下菜肴酒水。典礼过后,有赐宴的环节。”说罢又看了一眼吴心。 令君秀美的眼睛、似乎比平常更明亮,她隐约掩不住憿动的情绪,不过举止仍旧端庄,言语也平稳从容:“妾定用心办妥。” 秦亮道:“卿等安排好之后,都来参加即位典礼。先封好名位,才能名正言顺地接收皇宫诸事。” 令君玄姬等都应道:“喏。” 秦亮便从筵席上爬了起来,说道:“回头我们到皇宫再谈,我先去正厅了。” 令君用仰慕的眼神看着秦亮,声音愈发溫柔:“陛下安心在大事上,妾会安排好家里的事。”玄姬徽瑜费氏等几个人也柔声道:“恭送陛下。” 秦亮便从侧面的小门、走进了正厅。 一众官员武将上前,先后禀报诸事的布置。大多事在此前已经商量过了,此时主要是得到秦亮的确认。陈骞又拿来了即位诏书、赐封诏书等帛书,让秦亮看了一遍。 中午大伙到西厅一起吃了顿简单的饭。这顿不是宴席,别的官吏也在府中用膳、吩咐奴仆去取食即可。 及至下午,丈人王广、表叔令狐愚,以及一些公卿官员都到了相国府。秦亮再次戴上了旒冕,乘坐名为金银车的马车,在数十驾马车的仪仗、大量官吏将士的盛大仪仗中出行。 车骑将军将军王广、领军将军令狐愚带剑随车,作为护卫。因为太仆空缺,少府马钧坐到了前方亲手驾车。司徒高柔以及几个九卿官员驾车在前,作为前导。 从建春门内大街、到东阳门内大道,沿途的人非常多,一眼看去只见人头攒动。寻常官吏百姓没法进入皇宫、观摩即位大典,便等候在路上围观一下仪仗。 曾几何时,秦亮也是围观众中的一员,在路上观摩过曹爽的雄壮仪仗、感慨一声大丈夫当如是也,如今自己却已成了被围观者。 其实秦亮早就在权势上、超过了曾经的曹爽,不过秦亮平时不太喜欢把时间花在仪仗声势上,才很少这样、按照礼仪规格大张旗鼓;只是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的路程罢了。当然今天是个例外,毕竟是最为隆重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