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逸嘉深谙。
当歌曲唱到那句“若这生命在等”最后一个字的第三次转音时,靳逸嘉对面有人急匆匆地赶来。
对面人肩头的衣料都被雨打得湿透,显然是没带伞就急急忙忙赶来的。
脚步声将雨水踩碎。
靳逸嘉听见,抬了抬眼,对上那人急迫的神情,顿时了然于心对面的状况。
他开口问了对方一句。
“知道叫什么名字了?”
言罢靳逸嘉也看了一眼烧烤桌,短暂掩藏住眸内涌动的挣扎,随即抬了一下下巴,示意:“你坐。”
彼时目光落在对面的折叠椅上。
对面的人吞了吞口水,嘴唇翕动半天也没吐出来一个字。
他慢慢坐下,心情却似过山车一般来回起伏。
比忐忑地站着还让人心神不定。
大般心里在想,这姑奶奶折腾他半天,就为了找一个人,可是这一个月基本没在学校里出现过几回的人哪里有那么好找?
“还不知道,靳……”
“靳”字后面的音节还没发音完整,大般就噤声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靳逸嘉一个眼神堵回去了,对方似乎知道自己“靳”后面那个字是什么。
男人垂眼晃悠着手里玻璃杯里装的啤酒,白色的泡沫紧紧附着在杯壁内侧,随着他腕部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像被波浪推到岸边的白沫。
靳逸嘉喝了一口,微苦。
随即拿起桌子上的绿色玻璃瓶给对面的大般倒了一杯啤酒,对面的人盯着不断上涌的气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靳逸嘉倒是缓缓开口,语气让人摸不清任何情绪。
“都说了多少次,不用那么喊我。”
“还有——”靳逸嘉指了一下大般刚才噤声之后抖了一下的肩膀,“这么紧张干什么,你这样我倒感觉自己像社会上的不良分子似的。”
大般不敢明面上吐槽,只能在心里加一句靳逸嘉听不到的话。
你要真是五讲四美的好青年,也不至于反复让他打听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生啊。
大般绞尽脑汁揣测了一下对面这人的心理。
估计是先打听到名字才好作案……
啊呸,好接近。
下意识纠正心里措辞的大般,这才想起来靳逸嘉应该听不见他振聋发聩的心声。
然后放心地揣测下去。
他又看了一眼靳逸嘉,犹豫着拿起面前的玻璃杯抿了一口啤酒。
细碎的泡沫炸裂在唇齿间,酒味又涩又苦,却有着特别的吸引力。
根据他单身二十多年的经验,眼前的人应该不是个直球选手。
那就多半是个不善表达的闷骚了。
这些话只能吐槽在心里,他可不想让靳逸嘉知道自己在心里这么编排他。
老板端着铁盘送烧烤上来。
靳逸嘉让大般继续打听,有消息就联系他,大般点点头正要离开,却被男人喊住。
大般以为靳逸嘉还有让他再去办的事,只好重新坐回到位置上,结果没想到他坐下了,倒是靳逸嘉站起来,让他吃完烧烤再走。
说罢他自己便离开了。
大般盯着靳逸嘉的背影,经过遮雨棚的时候上面有几滴雨水落到他的头发上,冰凉刺入头皮,靳逸嘉没忍住缩了一下脖子,伸手抓了一下头发。
两肩的线条宽而平直,沿着牛仔外衣的缝线处完美撑起来,没有半点不合适的样子。
大般思绪晃了一下。
合适。
这个词仿佛一直缭绕在靳逸嘉的身边。
没过多久,雨又开始哗啦哗啦下,大般看着这把雾气都浇起来的大雨。
劈劈啪啪砸在地上,靠近遮雨棚边缘脚踝上的裤脚都沾上了雨水。
而靳逸嘉还没走多久,必定赶上这场雨。
他垂眼拿起烤盘上的一串烤韭菜,还没咬就看见桌子旁边支着的透明雨伞。
靳逸嘉是不会忘东西的。
那时大般也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心情,他肩膀放松般地塌下来,垂头咬了一口烤韭菜。
已经凉了。
但还挺好吃。
……
靳逸嘉知道这一场雨没下尽兴,笼着淡淡的潮热湿气在地上蒸腾,他也知道自己要赶上这场雨。
他也什么都知道。
但知道的太多,这样的感觉其实不太好。
雨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靳逸嘉猫着腰进了一家怀旧零食铺。
雨已经将他的外套打湿,头发也全湿了,但或许是因为短,所以湿了也不太明显。
靳逸嘉本来想要摸到脖颈后的帽子,结果却抓了个空。
他今天没穿带兜帽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