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面色缓和,走到无人的地方时,轻声问:“东西备好了吗?”
碧薇神色一顿,忍着胃里冲上来的恶心说道:“都准备好了,就是太臭,奴婢总觉得身上还有那股味道。”
什么味道呢?那当然是夜壶的味道。
昨夜阮卿把自己的计划告诉碧薇,先是让她去找上次配药的大夫,拿上那一百两银子,去配一副能让人皮肤沾上就发痒溃烂的药水。
碧薇曾告诉她,那位大夫不是她从燕京城中的医馆找到的,而是去鬼市碰见的,也只有这种混迹在鬼市的大夫才能做出奇奇怪怪的毒/药。
一百两银子还是昨日祁衍给的,阮卿日子过得拮据,虽然平日沈氏和谢容缜会接济一些,但那些都攒起来也不过一百多两,如果没有祁衍给的这一百两,她想算计谢容暄怕是要把自己的银子全掏空才行。
至于夜壶嘛,是碧薇去前院的下人房偷来的,待夜里谢容暄那个畜生找过来,把那药水和夜壶里的粪水混在一起,照着他的脸一泼……
主仆俩对视一眼,眼里俱是一亮。
这些手段只是让他先受些折磨,其他的且看以后吧。
回到照影阁,阮卿用了早饭,也不出去就在屋里来回走动,直至出了一层细汗才停下,这几日用张院判开的药调理身子,她觉得精神好多了。
等到傍晚夕阳将落,阮卿才带着碧薇去了听风阁,就站在门口等待。
正是谢容缜下衙的时候,就算他忙着不回府,也会派顾舟回来去二夫人那里说一声,再从听风阁拿一件明日早朝时要换的官服。
与阮卿所料不差,回来的只有顾舟。
但她本来就是要找顾舟的。
顾舟见她站在这,走上前问道:“姑娘怎么来了?可是要找世子爷?”
阮卿微微摇头,脸上现出一抹忧愁:“不是,顾大哥,我的事微不足道,怎敢劳烦表哥,若是你能帮忙,便再好不过。”
顾舟一愣,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道:“姑娘且说说看,要我帮什么忙?”
阮卿道:“是我的照影阁里进了一只耗子,每日夜半子时都要出来作怪,闹得我不得安睡,我让碧薇去买了除耗子的药也不见管用。请顾大哥今夜亲自来瞧瞧吧,若是不得空,安排两位在表哥跟前伺候的弟兄过来也成。”
顾舟只犹豫片刻就应了,也不作他想,只因阮卿从来不轻易开口求人,她言辞这般恳切定是真的觉得困扰。
“姑娘莫急,我先去给世子送官服,等到了时辰我亲自去一趟,定把那耗子逮住。”
阮卿谢过他,这才带着碧薇走了。
她知道顾舟回去自是会向谢容缜禀报的,等今夜事发,谢容缜定会猜到她的用意,可猜到又怎么样,她不过是为了自保撒个小谎,又能有什么多的心机呢?
更何况他不是一直在她面前维持着处事公允,绝不藏私的形象吗?
就是不知道他的侍从亲眼看到他的堂兄夜闯女子闺阁欲行不轨,他会选择怎样处置?
夜色黑沉,国公府里一片静谧。
照影阁里,阮卿和碧薇并排坐在床沿,两人的鼻子里都塞了棉花,但还是若有似无的闻到一丝臭味。
很快到了子时,外头传来鬼祟的脚步声。
碧薇神情一震,从床上蹿了起来,她想把阮卿挡在身后,但阮卿摆了摆手,举起一个重量适中的花瓶站在窗牖旁。
待那狗东西摸到窗边,悄悄打开窗往里爬进来,双脚落在地上还未站稳时,阮卿举起花瓶对着他的脑袋使足了全身的力气砸下去。
谢容暄全无防备,被这一下砸得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不给他任何反应的余地,碧薇提着夜壶狠狠地往他头上倾倒下去。
一阵恶臭刺鼻的味道扩散开来,谢容暄窒息的捂住口鼻,用袖子胡乱的擦,可是越擦他却越觉得不对劲,怎的如此痒,不光是痒,更是渗进皮肤里的刺痛。
他忍不住骂道:“小贱蹄子,敢耍诈坑本公子,我非要抓住你扒了衣裳……”
碧薇怒得踹了他一脚,他疼的哎呦直叫顾不上继续骂,却听阮卿语气平静不紧不慢的说道:“大公子慎言,小女子再低微,如今却是太子殿下的人,你敢对储君不敬?”
看到谢容暄懵在原地,阮卿微微一笑。
这便是她想到的一石二鸟之计,祁衍不是总想跟她划清界限吗?如果今日这句话传出去,甚至传的人尽皆知呢?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碧薇去开门。
阮卿本以为来的是顾舟,谁知抬眸望去,先看到的却是一身官服。
她收敛笑意。
谢容缜怎么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