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东梺镇。
“栖霞,帮我去书画铺子取下画钱。”
镇西边一条巷子里的人家在七嘴八舌的讨论新搬来的邻居,应是一个年逾四十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还有几个看不清面孔的人一起同住。为何说是「应是」呢,平日里就没怎么见到那户主出来过,邻居们都在猜测应是身体有问题,过来求医问药的。
当日先是被马车吸引,这马车看上去有些年头,老旧得很,和前面两匹骏马一对比实在是有些不般配。
驾马的少年带着斗笠,不苟言笑,对于外界的议论声连头都没抬一下。行事颇为稳妥利落,直接将马车驾入了院中。
这处二进的宅院,是惟初先找伢人盘下,后又让栓子、也就是现在的栖霞找人过来收拾一番,选了个日子二人才住进来。
之所以看着人数好像很多,是因为每每惟初出门都是乔装打扮一番,故意给外人营造一种好像家里人很多之感。
那一晚后面惟初再也没和栓子提起过,他先是大哭、崩溃、后面晕厥过去,醒来后就说自己以后就叫栖霞。
惟初心里明白,他是不想忘了那件事。
从那之后他彻底变了个人,原来那个爱笑的少年好像已经跟着那场大火死掉,再也不会回来。唉!果然,人没办法永远纯真、被保护,总要长大。
此时,他听到惟初的安排没有多余反应,回复一声「好」,然后身影就消失了。
很快,栖霞带着五百两银票和给惟初买的吃食回来,开始生火做饭。惟初打开匣子,理理里面的银票,差不多有八千两,应是够这一段运作之用。
很快,清炒腊肉、莴笋炒牛肉和两小碗糙米饭上了桌,自打栖霞跟着自己,他好似无师自通一般就会了往日里邱嫂子做过的饭菜,也不知自己私下里回忆了多少遍。
“对了,明日。拿两千两,去找佃农收购棉花、生姜,有多少收多少,良棉和低等棉花都要。遇到困难就回来跟我说。”
栖霞也不问为什么,也不问如何做,完全失了之前的鲜活气,“好。”
若是没记错,之前幺娘提起过,今年冬天尤其冷,天灾再加上有些人暗中克扣赈灾物资,所以这一年凉州冻死了不少人,也是因为如此,很多卖儿卖女的人比比皆是。
但幺娘,她好像是被自己相公卖掉的。
第二日栖霞出门后,惟初自己也乔装成另一人出得门去,暗自探听消息,毕竟上一世对于此地了解的甚少,平日里都在院子里出不来,所知的一切都是幺娘告诉自己的。
提到这个,惟初有些难过,当时心灰意冷,并没有细问幺娘到底家在何处,所以如今只是知道她的年纪、长相,至于其他一些讯息却都是不清不楚,连真实名字也不知道,也不好找人打听,只得日日出来碰运气。
倘若她被卖到沧澜苑,那再想带出来就难了。先不说钱的问题,就说这名声上,一世都洗不掉。
好在时间上还来得及。
这几日又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夜间回去的时候,栖霞拿着银票跟惟初汇报起来,“买了生姜三千斤,按照市价,不足百两。棉花的话,佃农还有些迟疑,因为我们要的量有些大,所以想见见主顾。”
惟初点头,“辛苦了,对账可还能应对?”
栖霞拿出写的歪歪扭扭的字,难得面上有了些不好意思的表情,“楚大哥可以看看。”
一页页翻过去,记录的很是详细,只是字有些七歪八扭。不过短时间内能将账目写出来,已是不容易。三千斤,从不同佃户手里收上来,价格都还算是公道。其实,这几千两大概也就是为了救人而已,赚不回什么钱和名声来。
唯一想的就是,能用这点先知的信息折腾些不可或缺的物件,到时候能给自己找个靠山,换一个幺娘的自由身。
幺娘的肋骨曾经断过两根,痕迹尤其明显,即便她在沧澜苑了,也要被那婆婆时时过来讨银子,所以,有点钱就被要走、多年来身无长物,一直没办法给自己赎身。
据说,她是在儿时吃不上饭时,一个叔叔、也就是后来的公爹,给她一口饭,将她带回家里,后面他们有了自己的儿子,很自然就想让她做童养媳。一饭之恩,买的就是幺娘的一生。男人,都是图些新鲜颜色,更何况幺娘还要比他大了十岁,自然很是瞧不上自己这妻子。
可惜,当今朝代讲究「七出三不去」。幺娘纵使千般不好,但从未有任何触犯七出之条的行为,同时还伺候有恶疾缠身的公爹五年之久直至归西。
对了,有恶疾缠身的公爹……
这会儿,应是他那公爹需要求医问药的时节,多去医馆碰碰,说不定就见着了。不过,此地医馆何其多……
想到小乞丐的神通广大,惟初又有了想法。
…………
果然,不出五日,就有小乞丐过来告诉栖霞,见到一个女子过去医馆拿药,看着很像画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