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来后,果然见到坡下的道观一片焦糊痕迹,却是没有一人呼救,估计俱是凶多吉少。秦显宗更是心焦要找出济贤,转过头恨恨瞪了观主一眼。
这观主自知说多无用,只一路带着秦显宗向下行去。
二人一路到得房前,看到一乌漆嘛黑之人弯着腰出来,走得近了发现他怀里抱着个孩子,因为瘦弱,看起来颇有些吃力。
“初兄,这……这些孩子都是你抱出来的?”
惟初翻个白眼,“别说闲话,快些帮忙——那里、那里,还有两处房没找。”
“哎——”
观主一时突兀愣在那里,眼前都是大火熏黑的房梁和暖烘烘的热气扑面而来,他感受到自己鬓发越来越热,有些汗不自觉流了下来,也不知是急的还是悔的,完全顾不上擦。
这怎么可能?
师父临终时对他的托付好像还犹在昨日,可是自己……搞砸了,终究是愧对了。
想到死去后无颜面对师父,也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身上竟是背负如此多的人命官司,自己虽未杀伯仁,但伯仁却因自己而死。
低头看到地上一排小道童,有些也不知还能不能活,再看看这周遭熊熊大火,其他人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噗——”
观主猛然吐出一口血来,而后有些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收起你那没用样子,还不如趁着现在做些能做的!”
刚好又折返一趟,看到如此做派,惟初实在有些嗤之以鼻,因为她一直认为「在其位,谋其政」。用老怪物的话就是,占着茅坑就要干该干的事。
可是观主呢?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炼丹一道,是为「失职」。济贤明明是人面兽心,却一直没有发现,是为「不察」。
这岂不是无用之人?
观主一脸怔愣之色,惟初十分无言,“观主既是能用炼制丹药救人,那想来也是懂些医理。这些孩子到现在都未醒,何不看看怎么回事?”
“哦——”观主还有些反应不及,但好歹动了起来。
惟初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身又重新投入火海。
最后这些小道童都躺在院子里的时候,秦显宗看到面前的惟初全身上下都是一片焦黑,尤其是面部实在用一句「皮开肉绽」形容也不为过,秦显宗内心怅惘起来,想不到初兄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气魄,为了救助陌生人哪怕自己被毁容都没所谓。
“呼、呼……初兄,快些请观主给你看看脸吧,初兄本是白面书生一枚,如今毁了容可如何是好?”
惟初心下一哂,这人皮面具需得改进下,这忽冷忽热的境地自己还不知要多少次遇到,这「动不动就被毁容」也是让人无言得很。
“无妨,容貌对我来说是小事。”
秦显宗听得如此说,佩服之心又无形中增加不少,果然初兄只在乎江湖大义,不在意细枝小节。
“初兄,其他人还能救得出不?”
惟初摇摇头,这火势已经将整座道观都置于一片熔炉之中,火焰翻卷处足足高过房舍几丈。时间不容许他们救更多人,虽说这些人其中不乏一些无辜之人,可是,谁又分得清?
秦显宗点点头,“估计很快县里就会派人上来灭火了,这里火势这么大,不管不顾一定会蔓延至整座山,此人着实可恨。”
观主听到此处,沉默良久,叹了一句,你二人跟我来。只见他带着二人穿过三清殿出来,越过庭院中央那一座高大的香炉,惟初还记得第一次来到此处时显眼的「福禄寿」三字,此时也不知是不是有些门道,只余此处和八卦台丝毫火星没有,大概真是祖师爷保佑。
庭院正中的那座八卦台着实令人注目。台基四周雕刻着阴阳鱼、八卦图等图案,台上摆放着罗盘、铜钱剑等法器。八卦台中央,有一座高大的钟楼,内悬一口大钟,只是钟已经结了些许暗网。
只见观主走到「福禄寿」三字前分别将字按了进去,而后又领二人到了八卦台正中央。此刻只见得地下伸出一条暗长台阶,观主说道,“这些年来的确是我不是,济贤那孽徒定是从此处跑了,这里是观内历届观主所知避难之地。当时我认准他定能传我衣钵没有丝毫藏私。”
顿了下又继续道,“非是我不下去,这并不是密室,只是一条暗道而已。出去后是在东山的密林里,等下官府的人来我还是要跟着清点人数、善后的。”
颇为羞愧的说道,“毕竟,我也是一观之主,过错总要由我承担。”
惟初和秦显宗二人有些犹疑不定是否应该相信他,倘若下面有些暗中布置,那二人可就直接送上人头,但若是不追,那济贤很可能直接遁走,改头换面一番再难寻回。
见二人似是不信,观主也不勉强,“我那孽徒即便今日二位不去追,后面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他找回来。二位为观中揪出孽障,已是帮我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