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来了,雷来了,比箭快,比狼拽,可是新儿,不怕箭,不怕狼,更要追着雷来打……”
漆黑如墨,风声鹤唳的深山中,传出婳新异常清脆爽朗的嬉笑声,整片林子的雷击,也都聚集于她的身后,随着她的时起时落,留下一条条电光火石的波浪线……
她早已经习惯这样恶劣的天气。
当电光闪过的时候,也未能看清婳新的身影,看来连雷击的速度,也未必能跟上她。
很难想象,在这样糟糕的天气下,还有人在山林中出没,更难想象:她是在这样阴森而凄厉的深山中玩耍,而且是与雷玩耍,何其怪的孩子!
“婳新,速度还得再快点。”还有个更怪的老头,居然在山中陪练!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怪人外,还有更怪的人!
“爷爷,别总催我,要不你试试,每次都要我拿着铁棒引雷击,你却躺在树上,等着我随时冒青烟,不公平!”
师宗仙闭眼含笑:“我能陪你,就不错了”。
每次都是这句话,婳新在内心嘀咕。
夜空终于放晴了,月儿弯弯,天空出现了少许星子,山林间也陇上一层轻纱薄雾,顿时缥缈如仙境。
“雷,终于停了。”婳新大气不喘,平静祥和地跃身,来到爷爷栖身的千年樟树上,像以往一样,遥望着云层中似有似无的背影。
她总觉得自己能感知到天宫上,那个人沧桑而落寞的人,只是感受不够真切而已。十几年了,那个背影一直这样。
她也跟爷爷说过很多次,云层里的那个人,总在夜晚的雨后出现,爷爷听了,每每只是眼含几分惆怅,并不作答。要么直接转移话题,一如现在:“可新儿衣服湿透了。”
“那是因为雨,实在太大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
“衣服湿了,说明你只顾到雷,却没有足够的能力,去躲避雨。如果今天你面对的,并非是漫天而下的雨,而是万箭齐发呢?你能确保你躲得过吗?不要总跟爷爷狡辩,命是你的,别人想帮,有时也未必能帮得上啊…”
“才不对呢!有什么是爷爷做不了的?帮不了的?您可是师宗仙!”婳新眼含崇敬,却不失娇气。
师宗仙沧桑一叹:“还真有很多爷爷无能为力的事。”
婳新虽然顽皮,但也乖巧明事理。纵使刚刚自己确实是尽了力,也要服个软,讨爷爷欢下心:“我知道了爷爷,我下次必定加倍努力。”说罢,装模作样地将两手高高拱起,深深鞠一躬,以示虔诚。
逗得爷爷含笑而望:“顽皮。”
“您总算睁开慧眼了,看看我此时累得有多惨吧。”
她的确很惨!被滂沱大雨淋了个遍,全身都湿哒哒的。不过雨势这样迅猛,估计少有人能不沾湿衣服。
师宗仙又闭上双眼,似乎很疲劳:“你也在这树上打坐吧”。
婳新又开始委屈了。每每爷爷批评自己,或是自己情绪,波动极为厉害时,爷爷都会让她打坐念定心咒,这样不至于心潮彭拜,而导致血液逆流。
爷爷总说她要比常人更加清心寡欲,才能活得长久,于是教了她足足千种定心咒。千种啊,多难记啊,一不小心就记混了,记混了就要受罚,受罚就得念咒,念着念着又混了,又受罚了……
“就念骨魂咒吧。”
婳新刚想开口,却突然明白,事情很不乐观。骨魂咒,是千种定心术里,排行第三的咒语,俗称以邪制邪。心情舒畅时,念了此咒,内心反而痛苦万分,不能自拔。情绪极端时,念了此咒,内心反而平静如水。
看来爷爷对她今天的表现,已经不满意到了极点。可她,真的已经拼尽全力地训练了!
“新儿,我已经教过你观天象,测地理,看人格,便时运了。现在你看看爷爷的命相,还有几许呢?”
婳新此时已念完骨魂咒,心烦意燥地看向爷爷,又抬头观天象,再掐指演算。烦躁的心,骤然如死水:“爷爷,您的星宿,为何即将殒落,怎么可能呢?”
“爷爷早在十七年前,就已经是凡胎了,脱离了仙身,自然会像常人一样老死的。该教你的,也都教的差不多了。”师宗仙顿了顿:“一旦我圆寂了,你要用你毕生所学,冲出天泉谷。外面有很多人在寻你,善的、恶的,都有。这把仙灵剑,是爷爷用灵力每日灌溉而成的宝剑,自今也有千万年了,留给你防身吧。”
师宗仙把剑递给婳新,婳新来接的时候,却被爷爷有意无意的用剑柄,划伤了手指,点滴血液,渗进仙灵剑中,剑身灵光一闪而过。
师宗仙:“仙灵剑受了你的血,任谁也抢不走了,也伤不了你至亲的人。爷爷是避世带着你的,所以出去以后,不要跟任何人,提起爷爷是师宗仙。索性爷爷这把剑,从未在外人面前展现过,知道此剑来历的,除了你师兄,都不在了,你可放心使用。这是爷爷留给你的唯一念想,可得保管好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千万不要让自己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