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初颜去世已成事实以后,所有人都在逐渐走出来,只有顾温宸还陷在原地无法自拔。日常除了处理简单的工作外,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顾氏集团虽然稳定,但却始终没有其余的发展,股东们对此颇有微词。
宋月芬看着他一日不如一日的状态,自然也是十分焦急,只是无论她如何劝说,顾温宸始终没有要改变现状的想法。有时候他会想,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
这天夜里,顾温宸如往常一样拿出相册里韩初颜的一张照片,看得十分入神。这张照片没有正脸,只有两道若即若离的背影。他记得,这是在他们有一次去沙滩的时候,韩初颜撒娇求着他拍的。
想到这里,他忽然陷入回忆当中。
顾温宸答应韩初颜提出去沙滩的要求以后,其实是有些后悔的,只是碍于守承诺的前提,他并没有临时爽约。他记得韩初颜走在沙滩上,很欢快地脱掉了脚上的单鞋,一下一下地踢着海水边缘柔软的沙,砂砾短暂地在空中扬了好一会,很快被海水覆盖过去,但她却乐此不疲地踢着细沙。
顾温宸很沉默地跟在韩初颜身边,她明显
地感知到了自己的心不在焉,于是故意将砂砾替到顾温宸脚背上。
他忘了当时自己的反应,只知道韩初颜似乎突然觉得没了意思,就地坐在沙滩上,顾温宸像傀儡似地,随着她的动作落座。
“温宸,你喜欢海边吗?”他听见韩初颜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回响。
他怔楞片刻以后,摇了摇头,很诚恳地回答:“不喜欢。”
韩初颜没有问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扬起明媚的笑意,认真地同他说:“以后如果我想做的事情你不喜欢的话,没有必要陪着我的。我不想你不开心,你如果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海边而已,我可以自己来的。”
其实韩初颜当时应该是很失落的吧?但是她即便很失落,却还是在努力安慰自己。
顾温宸的回忆停留在这里一瞬,他没忍住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冷静下来以后,回忆的齿轮又开始转动。
韩初颜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了很多,他已经不记得细节了,后来韩初颜好像说累了,忽然伸手拉了拉他的手臂,嗓音娇柔,“我们拍照片吧好不好?反正以后都没机会过来了。”
当时顾温宸曾经疑惑
过为什么她会这样说,只是他没追问。思忖片刻以后,他拒绝得很干脆。
韩初颜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只是不久之后又振作起来,晃了晃他的手臂,甚至故意蹭到他怀里,悄悄伸手挠了挠他的腰侧,但是顾温宸始终不为所动。
他的冷漠并没有让韩初颜放弃。她沉默片刻了以后,或许是灵机一动,眼睛忽然亮了亮,故意凑到顾温宸耳畔吹了一口气,而后极暧昧地开口要挟,“你真的不陪我吗?你如果不陪我开开心心度假的话,我可不确定我会不会搞出什么小动作哦。”说到这里,她似乎有些害羞,脸颊上翻涌着红霞,却还是说出了心里的那番话,“比如在你喝的东西里下点药什么的。”
他们结婚以后并没有夫妻之实,顾温宸对她是否会做出这件事持怀疑态度。他觉得韩初颜脸皮很厚,却还是鬼使神差地站起身,要陪她拍照片,但他很少拍照,站起来以后就彻底没了方向,手足无措地看着韩初颜,“怎么拍?”
“你等等哦,我去找个游客帮我们。”韩初颜得逞以后,眼底闪过狡黠的笑意,而后很迅速地找到了不远处一对路过的情侣。
她笑着跟情侣沟通一番以后,女生很爽快地答应要帮她拍照,韩初颜连忙将胶片相机交递过去。女生接稳相机,韩初颜教她如何操作,确保她已经了解具体的操作方法,连忙回到顾温宸身边,很自然地去牵他的手。
顾温宸有些抗拒,想缩回自己的手,但是那天韩初颜牵得很紧很紧。
在女人说完拍摄已经结束的口令时,顾温宸趁着韩初颜出神迅速撤回自己的手,而后拿回自己的胶片相机,端详过新出炉的照片以后,颇为不满意地摇了摇头,“哎呀,有点虚焦了,要不我们再拍一张好不好?我再叫一个人帮我们拍。”
顾温宸却觉得这件事情很麻烦,毫不留情地拒绝,“我累了,不想拍了,而且这种事情很麻烦别人。”
韩初颜大概是没想到顾温宸对拍照这么抗拒,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当时她在想什么呢?应该是想为什么他一直拒绝自己的靠近吧?
拍摄照片的行动并不愉快地结束以后,两人心情各异地回到酒店。
顾温宸还想继续回忆回到酒店后所发生的,可是一切他都不再有记忆,只察觉眼角湿润了一片,他抬手摸了摸眼角,
心里很怪异。
他颓然地换了个躺着的姿势,就着昏黄的灯光观察旧照片。这张照片构图很一般,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敷衍,但却可以称得上是他跟韩初颜之间最后一点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