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是人间的一处漏洞，所以夜从来都黑得不够彻底。①
这天入夜时分，月光穿透云层，倾泻几缕在窗棱上，稍显清冷。
但屋内却是暖的。
入秋以来，天气微凉，武凝雪不小心感染了一场风寒。
这会儿，她正在睡前喝药。
对于喝大夫开的中药，她百般不情愿，因为这药实在是太苦了，难以下咽。
每次喝药都得被哄着才喝，武凝雪想，她真是变得娇气了。
“三娘子，快喝今天的药哦，喝了才会快点好起来”，文心端着刚熬好，还冒着热气的药，轻声的哄道。
武媚娘也在旁边监督着，对于文心的话，她赞同地点点头。
武凝雪还是不情愿，不张口。
文心见此，忽然想起什么，立即说道：“三娘子，你前两天，不是让我打听周婆婆的事吗？我打听出来了，你快喝药，喝完，我就讲给听。”
那天武凝雪问杨氏，周婆婆为什么要讲她们母女的坏话。杨氏只说，周婆婆厌恶她占了相里氏的位置。
她当时就觉得，周婆婆说不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养病的日子，躺在床上，什么都不能做，她实在是无聊，就像听听八卦。
于是她就吩咐文心去打听这事。
文心活泼热情，在外院有熟人，此事对她来说，就是找人唠唠嗑的事。
听到周婆婆的事打听出来了，武凝雪的八卦之魂蠢蠢欲动，她自己端起药碗，闭上眼，一饮而尽。
喝完，武凝雪把碗递给文心，接过武媚娘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说道：“我喝完了，快讲。”
武媚娘知道她怕苦，赶紧把旁边的蜜饯端过来，捏了一个塞她嘴里。武凝雪才觉得嘴里的苦味消失了一些。
武媚娘看她好受了些，就把蜜饯盘子放下，自己脱了鞋子，爬上床，钻进被子，跟武凝雪靠一起，说道：“文心，快说，快说，我也要听。”
文心喂药的任务完成，满脸轻松，把药碗放一边，就娓娓道来。
据说，周婆婆年轻时，嫁了一个男人，男人家子嗣单薄，刚进门不久，她就被催生儿子。
但她婚后好几年才怀孕，而且生的是女儿。婆家对她很不满，所以她的日子过得不好。
她生的女儿也不得婆家重视，一次女儿生病，婆家不给请大夫，导致女儿生病早逝。
而那时，她丈夫正好喜欢上一个，因亲人去世而耽误婚事的漂亮小娘子，然后以无子的借口把她休了，娶了那个漂亮小娘子。
听到这里，武凝雪在心里感叹道：【这，这，她丈夫后娶的那个，经历怎么跟杨氏有点像呢，哎，这周婆婆，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啊。】
周婆婆被休之后，又被娘家拒之门外，走投无路之下，差点被卖去妓院，幸好遇到了相里氏，相里氏救了她。
【真惨！】
于是她就自卖自身，做了武家的仆人，被相里氏派去照顾武元爽。
【难怪她对武元爽这么照顾，像照顾亲儿子一样，原来除了职责所在，还有报恩啊。】
“婢子听说，周婆婆经常当着二郎君的面骂夫人和你们，她真大胆”，文心恨恨地说道。
嗯，嗯，这个武凝雪知道，她猜测这周婆婆估计把杨氏，当成她丈夫后娶的那个小娘子在骂，以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恨，或者是为自己的主人相里氏鸣不平。
不过周婆婆对武元爽的影响，真的挺大的。
因为她厌恶杨氏，厌屋及乌，连带着也讨厌杨氏生的她们，还导致武元爽对她们的态度也越来越恶劣。
【真是被殃及的池鱼。不过，周婆婆还挺可怜的，有点同情她。哦不，同情心退，退，退！不能忘了自己是那条池鱼。】
***
今天是一个雪后初晴的日子，冬天的第一场雪来的仓促，去得也匆忙，而世界却突然被简化得只剩下温柔和洁白。
武凝雪和武媚娘被抱着出门，两人身上衣服穿的很厚，就像裹了一床被子。
来到杨氏的寝房，她们被丫鬟放下地，就像两个矮墩墩的“0”。
室内烧着炭火，很暖，两人解开厚实披风之后，武媚娘哒哒就扑向杨氏。
武凝雪则慢悠悠地走向武顺娘，跟她打招呼。
“夫人，煮茶的炉子准备好了”，紫衣轻轻跟杨氏回禀道。
“那就把火点着，开始煮吧”，杨氏吩咐道。
大唐人，冬天喜欢喝茶，而且茶要煮着喝。
武凝雪有点好奇这茶是怎么煮的。
于是丫鬟们煮茶时，她就跟着一起围观，武媚娘看她在看煮茶，也从杨氏怀里跑了过来。
当煮茶的丫鬟把茶叶丢到炉子里，后续又慢慢加入葱、姜、枣、桔皮、茱萸、荤油、盐等调料时，武凝雪惊呆了，这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