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连绵的秋雨,梅灵汐的眉头锁的更加厉害。
这天际的浓云就罩在梅灵汐的心头,虽然依然分派了官员去,但是梅灵汐怎样都没办法纾解心头的烦闷。
突然地,门前便有小厮来报,他一进门先是向梅灵汐行了礼:“见过大人,府外有南街梅府的人递了拜帖来。”
原本梅灵汐正端着茶的手一颤,整个人便是呆在当场。
眼眶不由便红了,梅灵汐赶忙将茶水放下,焦急问道:“你可知道是什么人来了?”
小厮思忖道:“应该是梅家老爷来了。”
梅灵汐险些没站住,平复心情之后便夺门而出,出了廊檐月凝赶忙撑伞跟过去。
冰凉的雨丝扑打在梅灵汐身上,她走得飞快,自为相不过一年,她早就养成了稳重老成的性子,如今恍惚间,她恍惚间又回到了多年之前。
小梅灵汐从长生观回来,欢悦地朝着梅府跑去,隔了老远就看见家人从府门前伫立着的家人。
乳燕投林一般扑进爹爹怀抱,娘亲兄姐簇拥着他们欢喜地往府内走去。
红灯映雪。
梅灵汐到了府门处却停了下来。
近乡情怯。
是吗?
梅灵汐鸦羽的一般的睫羽处承托住了莹润但冰凉的雨珠。
她的步子很快,月凝方才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将伞撑在她的头顶,嗔怪道:“大人怎的走的这般快?若是淋坏了该怎么样。”
雨露深重,将她的睫羽压了下去,遮住了她眸子中翻涌的情绪。
无事不登三宝殿,决计是为着近日被下狱的赵瑾,才来的。
赵家与梅家又是姻亲关系,梅长易的妹妹便是赵瑾的母亲,说起来,梅灵汐还与赵瑾还是表兄妹的关系。
雨珠坠落,她抬起眼睛,拾阶而上,站在了府门的台基之上。
女子身着暗红色常服,隐有仙鹤暗纹。
她的身后是气阔的丞相府的大门,斗拱,梁栋与檐角皆有彩绘,漆红色大门之上金漆兽面锡环。
深邃庄严,当为王侯之府。
梅灵汐虽为丞相,却也是开国的将军,当封镇国公,公爵第一等。
她脸上的悲在眼眸开阖之际便消弭无踪,她垂眸望着停在府门前的马车,开口道:“爹爹来我这里,怎还用得着拜帖。”
不多时,便有苍老的声音自马车里传了出来:“臣低微,何敢叨扰丞相。”
梅灵汐深深地闭了眼,呼吸的空气变得冻人:“爹爹,秋雨寒凉,还请进府一叙。”
马车里静默良久。
父女之间的交锋暗潮涌动。
“不必了,我只是来劝丞相一句的。”马车的声音沉了沉,“做人做事莫要一意孤行,终只是损人而不利己罢了。”
“爹爹,赵瑾卖官鬻爵,视朝廷为无物,私吞赈灾款项,更是致云阴灾民无粮可用。此番大罪,死不足惜。”
“那也不过是仗了大人你的势罢了。”
淡淡的一句登时让梅灵汐的呼吸都停滞。
“若无大人允准,赵瑾怎敢在您眼皮子地下如此明目张胆。”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一字一句仿若利剑,深深地射在梅灵汐的心窝。
“卸磨杀驴,大人好生厉害。不过身为父亲,我也奉劝大人一句,你虽为丞相,有辅助陛下开国定鼎之功劳,却也当小心。”
藏在袖口之下的手紧攥成拳,梅灵汐面上却也不曾显山露水,只淡淡地勾起嘴角,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层阴冷的山岚,悄然流动却又静默无声。
“谨遵爹爹教诲,灵汐决计为国为民,不计门户私事。”
最后一句话她咬得很紧,山岚骤散眸子清明恍若清光覆雪。
这边厢请走了梅长易,梅灵汐便直接去了大狱。
当然是去看望自己的好表哥赵瑾了。
一下马车,梅灵汐就直奔赵瑾的牢房。
牢房阴暗,加之连着下了好几日的秋雨,所以更加潮湿。
火光摇曳,哀嚎声此起彼伏,梅灵汐在一处牢房前停下,便有官差拿着一大把钥匙叮叮当当地来开门。
哗啦一声锁链落下,沉重的牢门被推开,梅灵汐便看见了蜷缩在堆满干草麦秸的角落,浑身是血的赵瑾。
梅灵汐的目光望向赵瑾,赵瑾随即一震,膝行过来便要抱住梅灵汐的腿。
梅灵汐脚步微微动作,便利落地躲了开来,连一片衣角都没让他摸到。
赵瑾满脸恓惶,满布着血色,惊恐地磕头:“求表妹救我。”
牢房的火光照在梅灵汐的脸上,晕出几分柔和的错觉来。
“表哥,告诉我,是谁支持你这么做的?”她柔声问道。
循循善诱。
几乎是下意识般,赵瑾脱口而出:“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是……”